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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同盟”岂是好做的。王三郎有个什么,怕是十二房就要问罪到他身上。他虽不怕那边什么,可是也不愿意与之有什么瓜葛。
他腾地站起身来,冷声道:“十二房的长辈恼了,作甚要我外九房的子孙去遮掩、去劝慰?我当不起这重任,尊驾还是令委他人!”
王三郎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道痴,站起身来,满脸通红道:“二郎生气了?”
道痴冷笑道:“你明知宁藩不稳、李御使从逆,不想大是大非,反而只念私情,是为不忠;令祖母古稀高寿,视你这个嫡长孙为命根,你竟不顾长辈忧心,雨汛时间千里出行,是为不孝;我向来视你为兄,你却不顾我身份处境,让我去承受长辈怒火,是为不仁;令尊为了安陆百姓安危,顶着烈日暴雨,在河谷筑坝,你身为人子,不想替父为忧,反而要给他添乱,是为不义。我竟是错看了你!你走!寒舍可容不下你这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大儒弟子!”
王三郎脸色血色褪尽,被说的哑口无言,好一会儿方哑声道:“二郎觉得我错了?”
道痴看着他,缓缓道道:“自古以来是有‘致仕养亲’这一说,可千百年来,书上记载寥寥无几,是自古无孝子?令尊到底为何放着好好的从三品参政不当,致仕回乡,你就没想过?若是令尊真的无意官场,也不会在王府揽下筑坝差事。风里来、雨里来,为的又是什么?”
一连三个问题,问的王三郎脸色越来越白。
他使劲地攥着拳头,闷声道:“父亲……是因我致仕?”
道痴道:“是不是因你致仕我不知。我只晓得,你再往李御使身边凑,沾上从逆之名,别说令尊前程,就是十二房上下说不得都被你拖累断送性命!”
王三郎闻言,一下子瘫坐在椅子上。
王三郎从来都不是笨的,只是年龄阅历在这里摆着,有的时候思虑不周而已。道痴晓得,自己既揭破这层厉害关系,王三郎会知道当如何定夺。
过了半响,王三郎方道:“二郎,我该怎么办……才能不拖累家里……”
有些话即便他现下不问,道痴早晚也想要对他说。
现下他既然发问,道痴便没有犹豫道:“明年院试,不要考案首;乡试莫要考前面,不要举贡入监。李御使是当世大儒,桃李满天下,只要三哥不作秀林之木,泯灭众人,谁还会专门为难三哥不成?不过我的见识都是从书上来的,许是纸张谈兵有不足之处。真要求稳妥,你还是当去问问令尊的意见。”
并不是道痴对王三郎不上心,才在县试、府试的时候没提醒他不要出风头。实在是县试、府试的案首不过是在一地风光风光,不算什么,每年每省都有数十个案首出来。就是院试案首,三年两个,说起来分量也不怎么足。
王三郎的神情先是惊诧,随即是犹豫,最后是茫然。
道痴叹了一口气,他晓得王三郎的难处。人人都晓得王家有个神童少年,都念叨着子肖父。或许在王三郎心中,走上科举之路,也像他父亲那样做个一甲进士,就是人生最大追求。
从外九房离去时,王三郎耷拉着脑袋,脸色比哭还难看,脚步飘忽。
王宁氏瞧着不对,问道痴道:“刚才动静那么大,可是你们兄弟拌嘴?”
道痴笑道:“没有,是三郎读书读傻了,说了几句呆话,被孙儿顶了回去。”
王宁氏见他面色如常,倒是放下心来,不过还是嘱咐道:“虽说你们差不多一般大,可三郎到底是哥哥,往后你也多恭敬些。”
道痴笑着应了,不再多说。
月假转眼而逝,众伴读又回到王府。南城抚民之事都步入尾声,并不需要他们这些小的再操心,府学恢复上课。
自进入六月,天气就越发怪异起来,今日一场瓢泼大雨,明日便是烈阳暴晒。空气中水汽密布,没完没了的“桑拿天”。
就连陆炳这样爱在外头玩耍的,现下都避在屋子里。
户外上的骑马射箭两门户外课,都挪到清晨。
阴雨天不算,晴天的时候,只有在早晨,才能在户外待着。
道痴上辈子是北方人,这辈子前十年又生活在山上,气候都是清爽宜人。如今在山下,终于见识南方的暑热是多么难熬。
一天到晚要冲几次澡,屋子里也潮的厉害,书中上的书卷,都因水汽过多的缘故变得软趴趴的。
在屋子里还好,只要出去,就觉得潮热难当,喘气都不舒服。
其他几个人的日子也难熬,王府里虽也制冰,可数量有限,吃碗冰碗还可,想要用冰块降温,那只有王爷一家才有资格享受。
王琪的双下巴减了不少,陈赤忠又换回道袍,苦夏的有些道骨仙风的意思。
吕文召与刘从云两个都扇子不离手,而且刘从云开始跟着道痴与陈赤忠茹素。用他的话来说:“鸡鱼都性热,蔬菜反而好些。”
世子见众人伴读实在可怜,便吩咐人将东苑的浴池清理出来,允众伴读过去泡浴。
东苑浴池在东苑一处亭子内,三丈见方,水深四尺。
不得不说,在盛夏酷暑中,能有这样一处池子,对众伴读分外有吸引力。
只要不是雨天,众伴读晚饭后,便都去泡池子,日子倒是好过不少。“坦诚相对”之下,大家的交情倒是越来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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