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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
不知酒过几巡,柯寅川觉得自己已经喝多了,若是拒绝也没人能劝他,可是他今天不知道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几乎来者不拒。可即便是如此,他依旧没露出多少醉态。
顾明钧照例要假模假样地发言感谢,他举着高脚杯,有些摇晃地踏上两节台阶,开始致谢。
今年的致谢辞还是老样子,从皇天后土到门前新换的盆栽,都被他感谢了个遍。
“……门口那辆车的颜色跟我……”
在他把今天内裤是什么颜色说出来之前,严随声哄着把人从楼梯上拉了下来。
“我没醉!我现在可以徒手开根号!”的确没醉,就是喝多了容易胡言乱语,要是真有人拿个题给他开,他不定真给开出来。
“我还没说完呢。”一边说一边挣脱拉着他的严随声,妄图爬上旁边的桌子继续。
严随声没惯着他,把人按怀里在耳边说了句话,顾明钧嘟囔了几个字,终于安静下来,又想起什么似的,抬头跟严随声讲话,话没讲完把嘴凑上去,索了个吻。
众人起哄,于是又开始吵闹。
熟人局的好处就是不用太照顾其他人,更何况并非自己主场,柯寅川立在离人群稍远的酒塔旁,看着前方,神色有些微波动。
叶泊然终于从人群中脱身,他还未忘记今日是以什么身份来的,他不是一个很好的演员,却有演员对情绪敏锐的感知,他觉得此刻眼前的男人,似乎需要一个吻。
他凭着直觉贴近,这事其实不陌生,只是他从没有在大庭广众之下做过。但被人中途阻止,阻止他的人就是他认为需要吻的人。
柯寅川凉凉地望他,眉梢微挑:“陈行应该给过你酬劳了。”
是,早就给过了,一笔不菲的分手费,更确切的说——遣散费。寰宇柯总从不吃回头草,可突然得到的代言人,以及今天柯寅川好友的私宴,都让他以为这是再次开始的信号。
叶泊然算得上识时务,今天也忍不住问一句为什么。
柯寅川公私分明,代言人是正好合适,没有道理因为别人曾经是他的情人就避嫌或给予关照。至于今天带叶泊然来,他也想知道为什么,为什么今天来之前觉得身边应该有人陪着,恰好叶泊然在,就带了过来。
他没有跟叶泊然解释的必要,只给了他别多想三个字,就不再多说。
叶泊然并非自信,他大约算得上柯寅川情人里最长情的,柯寅川格外喜欢他身上那股少年气,他很清楚。
他们之间已钱货两讫,可他其实有些着迷做柯寅川情人的日子,柯寅川是个很优质的金主,多金又大方,最重要的是年轻英俊,他难免心动。
今日的信号虽然让他动过的心又蠢蠢欲动,但他惯来识趣,没有继续问,只安分扮演男伴的角色。
宴到尾声,众人都已尽兴。
他们闹得欢,总有几个信誓旦旦不带司机,说着绝不喝酒最后被灌下好几杯的,车自然是不能让人开的。
柯寅川打发自己司机去送人。
司机有些为难,以往也不是没有过留宿的情况,可来时,柯寅川说过今天是要回别墅的,他小声问:“柯总,您还回去吗?”
夜深了,风很凉,柯寅川双手插在大衣口袋里,除了一双有些因酒后泛上朦胧的眼睛,丝毫看不出他醉了:“叫贺程来吧。”
严随声亲自安排的宴会,哪里需要客人的司机去送人,他正要拦住柯寅川,顾明钧靠在他怀里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于是他住了手,一旁的管家闻弦知意,让人带着柯寅川司机走了。
30
贺程到的时候,人几乎都走了,柯寅川好像醉得很深,坐在前厅的沙发上,眉头蹙成结,累急了的模样。
贺程走过去,叫他的名字,柯寅川睁开眼,有一瞬间的怔忡。
这一刻贺程又在柯寅川脸上看到了类似柔软的情绪,他有些诧异,没有反应过来,不过还好身旁有另一个人解决了他的困扰,叶泊然拉着柯寅川的手把他扶了起来。
贺程看见叶泊然,松了一口气。
方才还行动自如的人,现下已醉态尽显。叶泊然今天上午还见过贺程一面,他认人向来厉害,笑着说:“贺助理。”
贺程从叶泊然手里接过柯寅川,道了声谢后扶着人往外走,走到一半才想起叶泊然大概是跟他一块来的,又回身问:“叶先生住哪里?我送你回去吧。”
像极了一个助理该有的样子。
“不用,我安排人送就行。”严随声好不容易把顾明钧安置好,下来收拾残局。
贺程点头告辞。
搀着人进车里的时候,柯寅川脚下不稳,踉跄着就要撞上车门框,贺程下意识地用手挡住,只是扶着人,不好动,没留神把手腕垫了上去,手腕夹在坚硬的钢铁跟脑袋间,疼得他差点把柯寅川丢地上。
好歹忍住了,他坐在驾驶位揉了好一会儿,见没事了才启动车子。
只是刚上高架,那只手像故意作对似的,开始细密的疼,起初还能忍,后面突然一阵剧痛,方向盘都快握不住。他咬牙把车往高架下开,靠边停了,可还是撞上了一旁的花坛,好在车速慢,只伤了车,人没事。
贺程坐了几分钟,才有力气抬起不那么颤抖的手解了安全带,扭头去看后座,应该庆幸他上车前给柯寅川也系上了安全带,让撞击过后的柯寅川并没有东倒西歪或者像倒栽葱一样冲出去,而是安静地被绑在后座上。
他实在喝太多了,这样撞了一下都没有醒过来。
贺程看着柯寅川因冲击而被扯得有些凌乱的西装,脑中冷不丁冒出个荒谬的想法。
如果没绑安全带的话,车速再快一点,方向盘往左打一点,或许柯寅川会受伤,但是他自己不会,安全带会捆住他,安全气囊也会弹出来。
如果再惊险一点呢?明天大概可以上新闻头条。
他甚至在心中计算了一下车速跟角度,速度应该提到多少,可以把后座的人弄成非死即残,那个场景在脑海被渐渐描绘出来,混乱又血腥。
最后那个画面在他脑海停留不过一瞬,他按下车窗,海城十一月的风已是很凉,吹得他脑袋清醒了不少。他打开车门下了车,坐在花坛边上看被撞得碎掉的车灯,掏出手机,打电话叫了司机来。
月光从头顶打下,在他脚边落下一道孤零零的影子,贺程突然想抽支烟,可是他从不碰这玩意。
他莫名有些烦躁,起身走远了,直到司机到来,才重新坐回车里,人冻得发抖,好在不会有人注意他。
到别墅的时候,柯寅川已经有些清醒,贺程因为刚刚的想法有些内疚,还是拉开车门把他扶了出来。
柯寅川少有喝得这么醉的时候,张叔的醒酒汤早就温在了火上,这会儿直接递到了贺程手里,又嘱咐他把枕头垫得高些。
“得有人看着的,贺老师麻烦你了。”
别墅没有管家,张叔快要包揽这一角色,贺程无法,继续履行他二十四小时工作制的助理职责。
等他端着醒酒汤坐在床上的时候,才发觉后背湿了一片。
他们没有深仇大恨,真要论起来,柯寅川帮他完成了一个愿望,而代价是他早就知晓的。惊心的是,他居然在那瞬间产生了这样的念头,恍若自己恨柯寅川。
这恨来得没有道理,他低头把衣袖捋高,看着那块狰狞的疤痕,目光幽深。或许因为他那早就自我抛弃的自尊,有那么点道理,可是远没有到这个地步。
手腕还在隐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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