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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韫冰心口微悸,觉得道路两旁的风景都在发抖。
“是什么都好,总之都是你的。”梁陈就说,格外的好脾气,“既然是你的,那就一直是你的。”
他低沉的声音随温柔的吻落在颈侧:“无论发生什么,都是你的。”
不知为何明韫冰有些怔然,片刻才从那种有些怪异的感觉里挣脱出来,幸好他一向是面如冰霜的,倒也不怪。
他回头看梁陈,明媚的曦光把梁陈的五官镶得不可侵犯,英俊的简直有些灼人了,像栖息在若木扶桑上的金乌,等闲的树木,又何必肖想一刻呢。
他很难分辨心中诸般感触,但感觉到梁陈贴在他后背上的心跳,是那么有力,一下一下,如雷惊判。
以酲泉为中心,千里以外,荒无人烟。但因为徐晓晓越来越糟糕的情况,他们中途转道,在另一个地方驻留了一晚。
原因是梁陈想起来,他以前游历九州时,曾在山谷之地发现过一处桃源,里面有可以解救凤凰的清冽竹实。他跟苏视一说,原以为苏大学士急着找回玉玺,不想苏视听完大喜:“什么?!世外桃源,可有世外美食!?别说了!我必大吃特吃誓然啃秃他们山野!荔三百——荔三百——我的筷子呢——
什么玉玺什么皇帝,比起“自笑平生为口忙”的精神追求,边儿去。
“……”梁陈正无言,就见云青峭从袖里摸出了苏视的抢饭神器,很自然地递给他。
苏大学士瞬间被封印,原地变成一只新鲜的锯嘴葫芦,捏着筷子鬼鬼祟祟欲言又止,一句谢谢差点呛死他,脸都憋红了。
大雪在车轼上跳来跳去,有点焦急似的。
见梁陈目光扫过马车,云青峭开口道:“郡主……可能要不行了。”
原以为梁陈会惊讶,再不济总会忧虑,但听完这句,他脸上却没有半点波动。只点了一下头:“嗯。”
云青峭有些意外。虽说来的路上,听话本似的听苏视热心讲了关于这位奉亲王殿下的来龙去脉,但其实在她的心里,很难把这位毁誉参半的王爷和什么神明联系起来。
她所知道的,更多的是梁陈如何挥霍,如何借笑避世,不以为是地兼济天下。
对所有人都一视同仁地好,到底是多情,还是无情?
徐晓晓……徐翾,据说曾是陪他从一段芳菲旧事里飞出的明艳凤凰,那么,对这样一个永无自我的神明来说,她又有多少分量呢?
更甚者,云青峭想起那个气如冰霜的鬼帝——凭她姑娘家的直觉来看,她甚至都不觉得……
梁陈对她示意了一下,转身走开,很轻巧地掀开帘幕,上了马车。
一进去,只觉得非常热——那是凤凰真火,徐晓晓已经维持不住人形,变回了凤凰。流丽的尾羽铺了一地,把窗户的流苏都烫的微微打卷。
变成了这样,她也明白自己不是人了,有气无力地耷拉着眼皮,嘤嘤:“大人……”
明韫冰低头看她,手掌搭在凤凰的翅膀上,指尖烫的通红。却仿佛没有痛觉似的,不曾挪开。
他抚摸的动作生疏却温柔,几乎有些依恋似的。连梁远情进来都只是扫了他一眼。
“大人……我是不是要死了……”徐晓晓胡言乱语起来,“原来我不是人啊……难怪我以前总觉得自己哪里不对劲……我是畜牲……我是畜牲……我不是人……呜呜……呜呜……”说着说着,眼泪就掉下来了。
“……”梁陈本想说,你是飞禽,不是走兽,但觉得这话非常讨打,不应景,便没有开口。
明韫冰道:“你不会死的。”他轻轻说:“你是我的凤凰。”
“凤凰是五吉之首,涅槃时的灵力纯澈堪比天泉,可救万物,清退诸邪,是生命力比神族还要强的存在。”明韫冰缓道,“所以你是不会死的。”
徐晓晓呜呜咽咽地应了,不再抖簌羽毛,华丽的尾羽擦过梁陈鞋背,算是跟他打了招呼,嘴里哼哼唧唧,就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了。
梁陈眯眼把明韫冰从头到脚盯了一遍,像是看不见垂死的凤凰似的。良久,才说:“错汝有泉,泉依青竹,山水成势,可庇护她。”
这话又不是没说过,只是错汝难寻,所谓世外桃源,都是“忽见一桃林,落英缤纷,复行数十步”,可遇不可求又错综复杂的。
梁陈只记得大概方位,具体方位还得放去的探灵回来才知道,现在他们只等消息。
明韫冰嗯了一声。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变回了原形,粗枝大叶的徐晓晓忽觉气氛十分诡异,连她垂死似的状态都有点如鲠在喉。
难道是因为那个“圈禁”?不应该啊,前两天这两人不还好好的?徐晓晓还撞见他们俩把灌木丛里的布谷鸟惊飞了几窝。
“游丝呢?”梁陈的声音突然响起。
明韫冰像是才回神似的,抬眸:“在第八重天休养,借我的信物。”
“你听过错汝吗?”他又问。
明韫冰道:“一些杂书里写,你在那里死的。”——化名降真时。
梁陈笑:“你信么?”
“你的埋骨地满人间都是,我信不信有什么妨碍?”
这句说完便没了回音,明韫冰下意识又去看他。但梁陈还是很温和地望着自己,神色甚至带些无可奈何的纵容,像等了他很久,就为了这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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