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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回殿下顺便把周勇也收拾了。”王铎眉飞色舞道,“周勇想要隔岸观火,殿下直接调用剑南道和山南西道的兵力,张昀直接带兵跟着殿下上战场,把周勇给架起来了。”
“殿下手握大军,周勇不敢公然和殿下撕破脸,只得派了三万兵力。不过有一就有二,下次殿下再问他要兵,他还得给。”
王铎“啪”地展开扇子,才刚进四月天,扇子却摇得呼呼作响,“殿下把周勇的兵打散重新编队,这样一来,剑南道的将士们就不能抱团了,只能乖乖听殿下的指挥。嘿嘿,这就叫分而化之。”
听得苏宝珠脸上也有了笑意,“现在他行进到哪里啦?”
王铎想了想,“大军推进得比预计的要顺利许多,应该进入山南东道境内了,如无意外,过几天就会与裴禛直接对上。”
四月末,暑气渐起,高挂空中的艳阳,带着融融热气将白亮的光洒向荆州城外的战场上。
死样的寂静笼罩着这里,硝烟还未完全散去,触目所及,都是残缺的尸体。
兵勇们沉默地抬起伙伴的尸体,低着头清理这片一眼望不到头的战场。
一群群乌鸦、秃鹫嘎嘎怪叫,贪婪地盯视着地上的尸首,甚至不等人们离开,就迫不及待扑上去啃噬了。
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黄土已被染成了红褐色,死去之人的血混在一起,分不清到底是敌人还是友人的血。
李蕴玉站在这片血泊中,许久不曾碰触的佛珠,再一次握在他的手里,一粒粒,缓慢地转动着。
想象的是一回事,亲眼看到、亲身经历又是一回事。
哪怕提前做好了心理准备,这一刻,他还是有些无法承受。
“殿下,”道武扛着大刀片子跑过来,仔细端详一番他的脸色,从怀里掏出封信递给他,“临行前苏姑娘说,如果殿下脸上出现现在的表情,就把信给你。”
信上只有十个字:怀菩萨心肠,行霹雳手段。
“金刚啊……”李蕴玉的眼神变得柔和,他好像看到那个姑娘站在面前,一本正经地与他说佛。
“不显金刚之怒,怎见菩萨慈悲?慈悲不是怯懦软弱,不是由着恶人作恶,用金刚之怒威慑恶人,使他放下屠刀,回头是岸,方是慈悲本相。”
她一定是预料到了今日的场面,担心对自己冲击太大,才叫道武点醒自己。
缓缓吐出胸中浊气,李蕴玉吩咐道:“请几位将军到我的大帐,商议如何拿下荆州城。”
对于接下来的战事,张昀几人都比较乐观,从裴禛起兵,到朝廷军队一路推进围困荆州城,才过去两个月,推进速度之快,连他们自己都没有想到。
张昀看着沙盘笑道:“果真让殿下说中了,裴禛根基不稳,吴地的将领大多持观望状态,没几个真心实意给他卖命的。我看啊,攻破荆州指日可待,动作快点,说不定能赶上回家吃粽子!”
李蕴玉却不似他这般轻松,守荆州城的是裴禛的亲兵,对裴禛的忠心自不是其他将领可比的,单看今日战场之惨烈,恐怕要费一番功夫才能拿下。
他笃定最终会攻破荆州,可在此期间,不知道还要牺牲多少无辜的人。
李蕴玉凝神思索片刻,缓缓道:“荆州城的官员不是真心谋逆,大多数是迫于他的淫威,不得已而为之。如今大军围城,拿下荆州只是时间问题,他们肯定能预见裴禛必败。我想给他们一道赦令,允许他们戴罪立功,从内部就能瓦解荆州。”
“话虽如此,可那些官儿不带兵啊。”张昀道,“兵权在裴禛手里,还不是他想杀谁就杀谁?咱们的暗桩说办喜事那天,吴王府都血流成河了。”
也有人犹豫,“谋逆是株连九族的大罪,没有皇上的赦免的旨意,谁敢开这个口子?他们也不见得信。”
话音未落,就被身边的人暗暗怼了一胳膊肘。
那人看看李蕴玉,猛然醒悟过来,随即脸腾的红了,嘴唇翕动两下想说两句描补描补,却是什么也没说出来。
李蕴玉笑笑不以为意,温声道:“旨意的事我来想办法,父皇会应允的。强权和残暴必会招来反噬,我不信荆州城的人没其他想法,先把消息散播出去,看看城里是什么反应。”
很快,两队骑兵绕着荆州城墙扯着嗓子大喊:“里面的人听着,七殿下有令,被裴禛胁迫者,不以谋逆论处,无罪,无罪!”
“被胁迫者,无罪!”
声音一道道传播开来,震惊了城墙上的守军。
紧接着,一阵箭雨飞过来,却是去了箭头绑着信。
“射箭!射箭!”城墙上,将领模样的人急急下令,见有士兵去捡地上的信,一马鞭就抽了过去,“不许捡,也不许提,乱我军心者,杀无赦!”
饶是他厉声呵斥,还是有人偷偷把信藏了起来。
不多时,消息就传到裴禛的耳朵里。
“有意思。”他笑起来,“我们的七殿下,还真是懂如何利用人心啊,来来,我给他出道题,看他怎么解。”
残阳似血,染红了西面天空。
城墙上,除了守城的官兵,还有挤挤挨挨一排手无寸铁的人,有衣衫华贵的官绅,也有满是补丁的贫苦人。
攻城的将士们怔住了,不知道裴禛又打什么主意。
张昀隐约有种不好的预感,仰头大喝道:“裴禛,别跟着缩头乌龟似的躲在人群后面,有种的,下来跟我大战三百回合!”
裴禛手按腰刀,慢悠悠走到垛口,“李蕴玉呢?告诉他,现在起,我要屠城了。”
“你说什么?”张昀不可置信叫道,“屠城?你疯了,这可是你的荆州城!”
别说是他,就是城墙上的兵勇们也愕然极了。
裴禛满不在乎笑笑,“既是我的,那我要怎么处理,自然随我的心意。”
似是怕张昀不相信似的,裴禛随手扯过一个人,笑嘻嘻道:“这是第一个。”
刀光闪过,城墙上掉下断裂的尸体。
惊叫声、哭喊声、求饶声、怒骂声……种种声音搅在一起,裴禛立在旋涡中央,面带微笑。
李蕴玉策马跃居阵前,“裴禛,不要滥杀无辜!”
“好啊,不杀他们,可我有个条件。”脸上笑容消失,裴禛眼神蓦地变得阴狠,就像一头嗜血的狼,“你替他们死!”
“李蕴玉,只要你自尽,我立刻放了他们,大开城门,缴械归降!”
“死你一个,活数十万之众,这笔交易很划算。佛家常说,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佛子殿下,请你入地狱。”
裴禛桀桀怪笑起来,表情很得意,眼中却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颓败和绝望。
狂暴不训的疾风猝然铺天盖地刮来,李蕴玉仰头望着上面几近疯癫的人,握刀的手慢慢抬起来,手腕一翻,刀锋对着自己的左臂。
“荒谬!”张昀大叫,“谁信你的鬼话,守城的将士们,城中也有你们的亲人,你们难道要眼睁睁看着他们去死?”
裴禛嗤笑道:“他们的家人当然早就悄悄离城了。”
家人是离开了,可朋友们呢,见面就笑着打招呼的街坊邻居们呢?还有常买早点的那家老板娘,娃娃的先生……
他们都会死。
裴禛只盯着下面的李蕴玉,他没发现,身后的许多兵勇,手中的刀悄悄垂下了。
“还没决定好?”裴禛笑着,又扯过一人,“第二个人因你丧命。”
“住手——”
远远响起一道女声,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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