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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澄文丢下钥匙走了,缘觉盯着书案上的钥匙,眼神有点怔楞。
“殿下!”道武风风火火推门而入,却是一眼瞅见那把钥匙,“咦,镶着红宝的钥匙,真真儿少见。”
缘觉把钥匙收起来,“何事?”
道武是来禀告静安寺的处理结果,“还回去一小部分,剩下的地大多找不到苦主,还有一部分是香客自愿挂在寺庙名下,那些人说是捐赠,我看就是为了逃避税赋。不过总归是帮了那些农户,他们都说要给殿下立长生牌,日日供奉。”
缘觉丝毫不觉得轻松,心里反而更为沉重,这事完全是他以皇子的身份压着静安寺,让他们不得不从,说白就是以权压人,不是正经的解决之道。
默然片刻,他又问:“你是不是早就知道静安寺侵占土地的事了?”
道武嘿嘿笑了几声,默认了。
“这种情况多么?真如静安寺主持所讲,长安的寺院或多或少都干此类的勾当?”
尽管知道殿下期望他回答“不是”,道武还是实话实说了,“很多,不止长安,其他道县的寺院也一样的。以前殿下一心念经,不理会这些烦心的俗务,我也没敢和殿下说。”
因见殿下的脸色更不好了,道武琢磨了会儿,提议说:“一家寺庙倒还好说,如今侵占土地已蔚然成风,不是殿下能以私人身份解决的了,不如禀明皇上,请朝廷出面解决。”
缘觉犹豫良久,还是否决了,“待我再看看附近几个寺院,静安寺为了脱罪,也许是故意说些危言耸听的话,想让我知难而退。”
他起身,“此事宜早不宜迟,你还知道哪家寺院有此类情况,咱们一道去看看。”
却是忘了,今日是七月三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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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宝珠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谁也不让进来。
她躺在床上,睁着两只明洁的大眼睛盯着纱幔出神,忽而裹着被子在床上滚来滚去。
破天荒第一次,昨天在小巷子的事她居然有印象!
脸烫得要发烧,心里咕嘟嘟冒开了泡,那个人,到底舍不得扔下她。
脑子里突然闪现出缘觉苍白得可怕的脸。苏宝珠一怔,迭声唤吉祥进来,“我昨天昏过去之前,好像看到缘觉的脸色特别不好,不知道是真的,还是我的幻觉。”
吉祥道:“我也瞧见了,他走路的时候还踉跄了下,差点摔倒,好像生了大病似的。”
苏宝珠心里一直有个疑问,缘觉明明功夫了得,怎么可能被她爹一棍子撂倒?问他时,他要么沉默不语,要么顾左右而言他,就是不肯回答。
原先以为他是事后恍惚,被她爹侥幸得手,现在看来,似乎不是那么回事。
她决定去找懂蛊虫的人打听打听。
吉祥把捡回来的解药塞给她,“姑娘还是拿着吧,昨天那样子太吓人了。”
不是每次都有缘觉在,苏宝珠叹口气,又随身藏把一寸来长的小银刀。
准备了一大车小孩日常用的东西,主仆二人坐着马车,呼啦啦赶到那处冷淘摊子。
看着那一大车东西,摊贩三郎又是感动,又是惭愧,“姑娘救了我闺女的命,本该是我带重礼登门道谢才是。”
苏宝珠笑道:“拿着,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于你是一笔钱,于我却是一根普通的簪子而已。”
“姑娘可以这样说,我却不能这样想,那叫忘恩负义。”三郎擦擦发红的眼角,提前收摊,领着她们往家走。
裴禛骑马缀在马车后面,距离不至于太远跟丢苏宝珠,也不至于太近叫她发现。
有意思,这家的冷淘就如此好吃,勾得她还要与这家做朋友?裴禛眼神微眯,他倒要看看,苏宝珠葫芦里到底卖得什么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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乍然看到一大车吃的喝的玩的用的,两个孩子都高兴坏了,围着马车蹦蹦跳跳的,一会儿摸摸这个,一会儿看看那个,还问母亲是不是要过年了!
三郎羞得脸通红,摁着两孩子给苏宝珠磕头。
苏宝珠给吉祥使了个眼色,吉祥忙一手一个,牵着孩子们出去玩了。
凤娘也打发三郎去归置马车上的东西,屋里只剩下她和苏宝珠两人,空气顿时安静了,和外面的热闹仿佛是两个世界。
苏宝珠坐得离她很远,“我突然到访,你似乎并不十分意外。”
“情蛊罕见,想着姑娘也该来了。”凤娘低低道,“倒不必坐得那么远,我身上抹了药,此刻蛊虫识不出我的味道。”
苏宝珠试探着挪挪,的确没有反应。
“姑娘身上没有药味,为何不用药?”
“我不信你。”苏宝珠说话很直白,“我爹查不出你的来历,知道这种情蛊的人少之又少,更不提制作解药了。你到底是谁,和南诏国的细奴公主有何干系?”
凤娘身子微微一颤,苦笑道:“姑娘都查到这一步了啊……我是个苦命人,只想守着丈夫孩子过安生日子,那天若不是你救了我的女儿,我也不会暴露行踪。如今想来,竟不知是福是祸。”
苏宝珠道:“那就看在我救了你女儿的份上,告诉我吧。”
凤娘还是不说,“不告诉姑娘也是为姑娘好,请你相信,我对你并无恶意。情蛊霸道,解药只是缓解,不过有一点,蛊毒压抑久了,一旦爆发,只怕姑娘的身子承受不起,最好的办法,还是尽快找下蛊之人给你解了。”
想起裴禛那张脸,苏宝珠不由一阵气闷,“就没有别的办法吗?”
“没有。”
“那……对帮忙解毒的人,有没有伤害?”
凤娘抬眸看她一眼,“给你解药的师父,没有和你说吗?”
苏宝珠摇摇头,“他只告诉我如何用药。”
“这样啊,”凤娘思忖一阵,那位僧人既然不说,自有他不说的道理,若她贸然告诉这位姑娘,惹恼了那位僧人,只怕更不会放自己走了。
便捡着能说的掂掇着说了,“毕竟不同于普通交合,精气会有一定的损伤,不用太过担心,补补就能补回来。”
苏宝珠眼睛一亮,“怎么补?”
“就是吃补气血、养精气的药啊,诸如鹿茸、海参、淫羊藿等等,可以找郎中开几张方子。”凤娘说着说着笑起来,“就是不知道解毒的人肯不肯吃。”
苏宝珠深以为然,那可能真不会吃,还得交代郎中方子里不能有荤腥。转念一想,色戒都破了,其余四戒还远吗?
心中大石头落定,她脸上也有了笑模样,饶有兴趣和两个小孩子玩了会儿,准备告辞了。
三郎热情留他们吃饭,“乡野风味,不敢说好吃,图个新鲜。”
苏宝珠笑着婉拒了,三郎还想再留,袖子被妻子暗暗拽了下,便咬住话头,将苏宝珠送到村口,直到看不见马车的影子了才回家。
“娘,”小女儿抱着风娘的脖子,“我想要做新衣裳。”
凤娘抚着女儿的头发,眼中是流不尽的温柔慈爱,“好,娘晚上就做,明天小丫一睁眼,就能穿上新衣服啦。”
“娘,娘!”男孩大声道,“我想要买笔,现在用的都秃毛了,夫子说我写的字像炸了毛的猫尾巴。”
凤娘忍不住笑出声,“你光看吃的玩的了吧,苏姑娘送来的一大车东西,笔墨纸砚都有,还有簇新的三字经千字文。”
男孩欢呼一声,撒丫子往家跑。
夫妻俩对视一笑,三郎接过女儿架在脖子上,“骑大马骑大马”的一溜小跑,逗得孩子格格直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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