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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势要打她,“你这个小促狭鬼,看我不拧烂你的嘴!我什么心思,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我躲风言风语还来不及,你倒好,偏拿我来取笑。”
王萍见她真的恼了,忙连连认错,“好姐姐,我错了我错了,原谅我这一回,下次再也不敢了。”
可是,既然有心避开大哥哥,为什么不愿意去寺庙?
面对表妹的疑惑,苏宝珠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商贾虽富不贵,相府的人都以为她进京是要谋求一门显贵的亲事,好提携苏家跻身于世家大族。就连她的表姑、王萍的娘也是如此想的,任凭她怎么解释也没用。
她来长安,是因为爹爹要领着剑南道所有盐商和节度使斗法,这段时间顾不上她,才托表姑姑代为照看,并没有嫁到相府的打算。
去年,比这个时候晚一点,天气更暖和些,她和爹爹吵架,赌气从家里偷跑出来。路上不知怎的得罪了一个南疆公子,被那人下了合欢蛊,她不愿委身那人,一路挣扎着逃到一座荒庙。
蛊虫发作了,突然之间,全身皮肤爬满鸡皮疙瘩,浑身不停发抖,冷得像坠入冰窟,一会儿又开始发烫,热到自燃。无数只虫蚁啃噬她的骨头,疼得她想满地打滚,痒得她想抓烂自己的皮。
天注定她命不该绝,本该空无一人的地方竟有个路过的行脚僧。
当时她的脑子极其不清楚,后来的一切如梦似幻,甚至连僧人的样子都有些模糊。只记得轰隆隆的雷鸣一声接着一声,大地在颤抖,佛像在摇晃,大雨倾盆而下,尽数浇在她的身上,终是烧灭了那把焚烧她的火。
翌日她是被小丫鬟吉祥叫醒的。荒庙还在,佛像也好端端坐在土台上,天空艳阳高照,地上一丝水气没有,僧人也不见了,仿佛昨晚都是她的幻想。
爹爹说,他已经打发走欺负她的贼秃,让她别放在心上,不会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
这个“打发走”,显见不是好事,他救了她,却因她丧命。
饶是后来和爹爹说明原委,可那人,终究回不来了。
或许是罪恶感太重了,自此她患上一种怪病,进了佛堂头就晕,闻到佛香,腿就不由自主发软,甚至听到诵经声,心都会慌乱地跳个不停。
她怎么还敢去寺庙?
半晌,苏宝珠才喃喃道:“不成啊,我有寺庙眩晕症……”
相府的中馈握在大夫人卢氏手里,各房各院自少不了她的眼线耳目,半个时辰后,三房的动静就传到了卢氏的耳朵里。
“寺庙眩晕症?”卢氏从一簇茶花中抬起头来,第一反应就是苏宝珠在撒谎,“哪有这种病,恐怕是她编的。”
郑妈妈顺着她的话往下说,“老奴也没听说过,看来之前岑妈妈的担心是对的,这一试,果然试出来了。”
“快别提那老货了,几句话就把她耍得团团转,尽给我惹祸。”卢氏重重放下手中的花剪,典雅的妆容蒙上薄怒。
郑妈妈暗叹一声,岑妈妈慌得失了分寸,竟敢命令寿禧堂的婆子不给苏宝珠的丫鬟开门,也不想想,这举动简直是明晃晃告诉人们,夫人把手伸进了婆婆的院子!
话说回来,岑妈妈愚钝,却胜在忠心,眼里只一个夫人,而忠心恰恰是夫人最为看重的,只要她不背叛夫人,就不会倒台,顶多打几板子,罚半年的月钱罢了。
所以她没有顺着夫人的话说岑妈妈的不是,转而道:“表姑娘最得老夫人欢心,如果她执意不听您的安排,碍着老夫人也不好动她。”
卢氏沉吟片刻,缓缓吐出口气,“她是个聪明人,不会给我和老夫人出难题。”
这些时日她冷眼旁观着,苏宝珠倔强不服管教,却不是一味斗气的莽撞人。老夫人喜爱她,纵容她敲打下人可以,却没到为她与儿媳翻脸的地步。
况且,谁也不喜欢借住的亲戚煽风点火,搅和自家不合。
苏宝珠很清楚这一点,所以该退让的时候她会退让。
姚州首富,终究只是姚州的地头蛇,在京城还排不上号,没有必要、也没有资格和相府夫人交恶。
“说什么晕症,无非是想告诉我,她在吃亏忍让。呵,商人嘛,就是这样,赚得盆满钵满,嘴里还嚷嚷着赔钱卖。”卢氏拿起花剪,精准无比剪去一支突兀的枝叶,神色浅淡,“她,会去的。”
卢氏说中了,转天一早,两位姑娘就坐着马车出了府。
路上的雪半湿半冰,十分不好走,两匹马一步一滑,鼻子里喷着粗气,挣命似的往前跑。
饶是如此,车夫的鞭子还是毫不留情落在马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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