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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面容诚恳又真挚,显然是出自肺腑之言。

孟冠白本也只是随口一言,并没多放在心上,听他还特意解释,瞬间又高兴了。

看孟冠白真没再多想,郎如是才又转头看向谢景行,问道:“谢兄意下如何?”

谢景行挺直脊背端坐于郎如是对面,被他眼中灼灼目光盯着,自不会拒绝,便道:“自当如此,不过郎兄乃是主,客随主便,不若郎兄先赋诗一首,我再跟上,如何?”

这话可是合了在场所有人之意,听这两人要作诗,便全都围拢了过来。

与作诗一道,郎如是自然是不惧的,听得谢景行的话当即扬眉,朗笑道:“那便献丑了。”

在今日初进净心寺,看见净心寺梅林中梅景时,郎如是心中便是激荡连连,甚是喜爱,不然刚才也不会丢下这院中不少客人,专程走了一圈,去到外面观看梅景,此时便是才思泉涌,不过片刻,一首诗便脱口而出。

“疏枝横玉瘦,小萼点珠光……玉笛休三弄,东君正主张。”(注:宋·陈亮)

谢景行听得此诗,忍不住眼前一亮。难怪是能将才名传遍大炎朝之人,只是一首诗便能看出他的才高气盛,“小小梅花着实不起眼,却又在冬日争先开放,不惧严寒,不怕寒风摧残,不屈于困境,不耽于享乐,先抑后扬,以诗寄情,实乃佳作。”

不只是他,边上的人也是连连点头,声声夸赞不绝于耳。

看出谢景行眼中赞赏,郎如是自得一笑,也觉得这首诗乃是他平生所作诗中,数一数二之作。

然后摊开手掌伸向谢景行这方,示意轮到他了。

其他人都是目光炯炯望向谢景行,眼中满是期待,终于能知道这谢景行是否身具真才实学了。

谢景行并不推诿,站起身,行至一旁大窗前,望向眼前这漫山遍野的朵朵娇艳梅瓣,虽知道此次是来赏梅,可他却并没有事先准备一首诗,此时只能现作。

沉思片刻,朵朵梅花便化作满腔诗情,“众芳摇落独暄妍,占尽风情向寺园……幸有微吟可相狎,不须檀板共金樽。”(注:宋林逋)

一首诗成,可等谢景行转身回望身后众人,院中都还一片寂静。

孟冠白唇角勾起一抹笑,侧过脸对着丘逸晨挑了挑眉。

丘逸晨也跟着咧嘴,想与谢兄比作诗,这些人到底是哪里想不开呢?

别当他没发现刚才那些人看着谢景行眼神的含义,这下他看还有谁再有勇气去与谢兄斗诗?

“用平常而简练的字句描绘出了一幅清新脱俗,却又傲然独立的梅景,意境深远,足以让人回味良久。”先是扇子敲在手掌心的声音传进耳中,然后才是这一道声音传来,“好诗,堪称我平生见过的写梅诗歌之最。”

简直是说出了大家的心声,连郎如是也跟着点头,心中着实佩服,“谢兄这首诗,真乃妙绝人寰,郎某敬服。”

谢景行却没有回话,而是将视线落在了刚才发声的人身上,他显然是刚刚才从院门外进来的,此时独自一人站在人群背后,含笑看着他,眼神谦逊温和。

可谢景行的直觉却拉响了警报,来者不善。

他缓缓抬起手,在胸前拱手道:“公子过誉,谢某德薄能鲜,‘写梅诗歌之最’一说,属实愧不敢当。”

郎如是摇摇头,很是豁达,“谢兄自谦了,我觉得这位兄台说得有理,谢兄方才之诗令人品之忘俗,却非凡品。”

说着便将视线朝刚才说话那人看去,这一看却是不得了,郎如是双眼瞪大,一时竟像是忘记该如何反应。

所有人都能看到他眼中的惊诧,也跟着回看过去,只见他们身后站着一位身着暗纹云锦长袍的公子,外披着一件宝蓝色绸绣白狐皮里大氅,头戴莲田和合冠,头发束在其中,将一张长脸深目,唇方口正的脸全部展露于人前,此时正唇角微弯,笑看着他们,给人一种很是谦逊温和的翩翩公子之态。

郎如是这时却已穿过人群,走至那人面前,“晟王殿下圣安,不知王爷驾临此地,有失远迎,还望王爷见谅。”

此言一出,四下皆惊,谢景行心中一跳,看着那个正托起郎如是的双臂,阻止郎如是行跪拜大礼的男子,原来他便是晟王。

此时其他人也欲行礼,晟王却哈哈一笑,“众位不必多礼,是本王无端做了这恶客,你们不怪罪便好。”

郎如是顺着晟王的力道站起身,“哪里,哪里,王爷光临此地,不止令此地蓬荜生辉,更是举人会的荣幸。”

一时身周一片附和之声响起,谢景行站在大窗旁,没凑上去,看出晟王面上谦和,可眼中却分明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自得与不耐。

谢景行垂下眼,要装出一副礼贤下士的模样,却又偏偏自诩身份,这样的人从前世到今生,他见过的都不少。

他面不改色,可孟冠白和萧南寻却是脸色巨变。

萧南寻是紧咬着牙,脸上瞬间沉了下来。

孟冠白却是担心地往谢景行这边看了两眼,他平日里虽然大大咧咧的,看着什么也不上心的模样,可哪些该说哪些不该说,却是分得清的。

自来京城后,他曾与不少人相交,也有人知他与谢景行乃是好友,不少人都曾旁敲侧击过有关谢景行之事,平常事他都不隐瞒,却并没将屿哥儿和谢景行之事说与他人听,若是其他人问得深了,他便三言两语岔开话题。

太后和何怀仁会与长公主打擂台,为的不就是想让晟王登上那至尊之位吗?只要长公主败下阵来,最后获利定少不了晟王一份。

就算是他,也知晟王的来意绝不简单。

又何止是孟冠白,他身旁的寇准规几人,脸上俱都笼上了一层忧色。

前面郎如是和晟王还在闲谈,晟王道:“本王恍似记得曾与你有过一面之缘?”

郎如是点点头,“小民跟随叔父赴宴时,确有幸与晟王殿下见过一面。”

晟王眼中恰当地闪过一丝疑虑,“你之叔父乃是?”

“叔父乃是太常寺卿时式开。”

“是时大人啊。”身往脸上浮上一抹恍然,待郎如是的态度更是亲和。

两人一说一合间,走近了谢景行,路过他时,晟王停下脚步,看向谢景行,“能做出方才那等惊才绝艳之作,定也不是等闲之辈吧?”

谢景行拱手一揖,“区区不才只是一名微不足道的举人,当不起惊才绝艳一词,晟王殿下谬赞,在座诸位俱是学富才高之士,若论作诗,定也不落人后。”

这话一出,在场听闻之人全都眼开眉展,对谢景行感官更好,才高又谦逊,可交。

“足下未免太过谦虚。”晟王脸露夸赞,很是自然地伸手过来,携着谢景行手臂往前走,“还不知足下高姓大名?”

谢景行心中一哂,他可不信晟王不知他是谁,面上却淡淡,“草民谢景行。”

晟王当即顿住脚步,脸露惊讶,上下看谢景行,道:“原来你便是制作出红衣大炮的谢景行,真是百闻不如一见。”

紧接着一扫面上惊讶,很是高兴地拍了拍谢景行的肩,“你可不知你弄出的红衣大炮在金匾城战役中发挥了何等关键的作用,因为红衣大炮,前些时日金匾城将士们与西戎军一战,可是取得了前所未有的大胜。”

这话瞬间勾起了在常诸人的好奇心,他们虽是文人,可也关心国事,而大炎朝当今最受天下百姓关注的,可不正是正受到西戎军攻击的金匾城吗?

就连孟冠白、寇准规几人也上了心,盯着晟王,静待后续之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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