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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景行运气挺不错,面前这位官兵态度很是和善,将他考篮翻捡完后,看他只带了一个碗,该是用来冲泡方才检查的那粉末的,主动道:“你这一个碗不够,还得拿一个装水。”
他从身后拿出一个素白无花,快有谢景行脑袋大的碗放在了谢景行考篮的最上面。
这也是谢景行忽略了,旁人只带一个碗是因为不用冲泡八宝珍,一个碗用来让贡院内巡场的士兵倒水已是够用了。
可负责倒水的官兵们可不是时时刻刻在考试学子旁边站着,等他碗空出来就能再为他倒上水,而是半天才来一次,若是这碗已被占去了,想要喝水可不知得等到什么时间去。
谢景行连忙拱手道谢,那士兵没放在心上,已经挥手赶人了,他还等着搜检下一个呢。
开局就遇到好事,看来此次乡试应该挺顺的,谢景行跟着人流走过了贡院大门,顺着院子进入到了一个大堂中。
大堂里已经有四个人站着,他一来便被一旁候着的兵士引着,五人一组去了旁边屋子,屋子除了大门,其他都被严严实实封着,将门一关,从外面是绝看不到里面的。
考篮被官兵指示着放在门廊下,五人空手进了屋子,当着屋子里三位官兵的面开始解衣服。
乡试的搜检流程,来参加考试的学子们都熟悉,此番便是要过搜身一关了,这一关全部都得脱得赤条条的。
衣服被房间里的官兵拿去从里摸到外,而光裸着身体的学子们也没有闲着,得在宽敞的房间里来回走两圈,完了还得跟着官兵做几个动作,比方说蹲起和马步。
谢景行想起孟冠白曾以玩笑的口吻同他们提起的事情,曾有考生将小抄藏在谷道里头混进了贡院,想趁官兵不查掏出来作弊,可没想到整个考试过程中都有人看着,他最后只得趁每日夜间被允许去茅房时将小抄拉了出去,可没想到被后一位去茅房的学子发现举报了,硬生生被查了出来。
先不说大晚上的,后一位学子是如何发现黑漆漆茅房中的小抄的,那学子将小抄放到谷道中,难道就不难受吗?
本以为是玩笑,可看现在这番检查,谢景行面无表情地做着动作,心中暗想:“看来孟冠白说的那是就算不是完全为真,也该是有七、八分了。”
这些动作分明是要检查考生动作是否自然,若是被发现不对劲,怕不是得被拖至一旁再从外到里检查一次,这次可不再是检查衣服,而是检查考生本人了。
幸好他们这一组五人并没有出现异样,顺顺利利地过了这一关,出门之后,就算他们五人不相熟,也有志一同地长舒一口气,露出轻松神态来。
这已是搜查最后一关了,他们现在只需要轻轻松松往里头文场去了。
走过岔路口时,谢景行撞到了从另一边收捡身体房间里出来的萧南寻五人,他们方才正好排在谢景行后面,谢景行最先被搜查完,刚好和前面四人为一组,他们五人恰好凑成一组。
五人脸上也带着些不自然之色,孟冠白倒是还能笑得出来,丘逸晨皱着眉,看到谢景行过来,叫嚷着说:“本次乡试定要一举上榜,可不能再来下次了。”
其他几人皆是心有戚戚焉地点头。
官兵们衣衫整齐,可他们却要赤条条在房间里做出那等不堪入目的动作,幸亏他们五个熟悉,不然也只有谢景行这种泰山崩而不改其色之人才能如现在这般若无其事。
谢景行点头应道:“希望如此。”他面色虽未变,可心里也有些不自然,只是他会装,未曾表现出来。
真当卧底记者很好混吗?
几人结伴一同去了前面的大厅,大厅中横放有近二十张长桌,每张长桌后面都坐着一位官员。
这是要检查参试学子的考票了,并且会将学子的号房号告知学子,并写在考票上,三场考试都在同一号舍,之后会将第一场考试所需要的草稿纸和空白试卷以及三支蜡烛拿给考生。
第一场考试,学子们需要在贡院中待三个晚上,每晚一支蜡烛,用完也不会补,由考生自己决定如何分配。
领完蜡烛后,官员又在考票的右下角盖上一枚红章,三场便需要盖过三个红章。
明州府的贡院约有一万五千个号房,装下本次参考学子是足够的,每五十间号房成一排,每排号舍都有对应的一个字号,以《千字文》排序。
谢景行拿过考票,红章上端便是考官以馆阁体写上的号房号,“天字号零一。”
这号码倒是吉利,可谢景行心中却一咯噔,每一排号舍都有一个茅厕,在号房的最边上。
就是不知是在一号,还是在五十号?
寇准规等人的号舍倒是并未在两边,都用不着担心,谢景行也不欲他人为他忧心,收好考票,几人准备去往各自号舍,他们的号舍并不在同一排。
都是群豁达的人,甚至并没有多说几句便各自分开,谢景行沿着一旁的小道往前走。
“天”字在千字文中排在第一,那天字号也该是在文场最边上,文场呈东西方向排列,整体为一个半圆形,东为极,也为首,他直直往贡院最东边走去。
一路穿过贡院中心的至公堂,至公堂后面是监临、提调、监试、考试四房,左右则为弥封、誊录、对读、供给四所。(注)
号舍所在的文场就修建在一座三层木质阁楼样的建筑底下,这座三层木质阁楼便是整个贡院最高的建筑,“明远楼”。
《大学》中有“慎终追远,明德归厚”一句,这句话便是“明远”的出处了,从这句话就能看出一国之君想要以科举取良士,不只看文章还要品德。
明远楼呈方形结构,上面有着雕饰和绘画,最下面是青砖堆砌的一个一人多高的平台,只不过平台中空,四面都有一扇门,现在都是敞开着的,任由考生从四面通行寻找号舍。
四角有四个两人合抱的支柱,支柱上方便是明远楼的主体结构了,一圈中有五根立柱,立柱与立柱之间并无墙面,而是直接空着,在第三层的西面房檐下挂着一块牌匾,上面用漆金的线条描出了“明远楼”三字。
考试时监考官、监试、巡察官员便可站在明远楼上,将整个文场收归眼底,监视考生有无作弊情况,若是离得远的,文场四角还有四座瞭楼,两相结合,所有人都躲不开监考官的巡视。
当然并不是能看见位于号舍内的学子,主要是观察学子有没有私自从号舍中出来同人私下交流,也可以监督在考试内巡场的执役人员有没有为考生传递消息。
谢景行一路走到最东边,终于找到了天字号房,他看到位于路旁的零一号舍,大大松了一口气,幸亏茅房在巷子最末,而零一号则是最头上。
不是厕房简直太好了,就算以谢景行的定力,被分到厕房,整场乡试考完,他怕也得脱层皮。
穿过道旁的栅门进入天字号舍,两排号舍中间过道宽约四尺,可供三个人并排而行,谢景行没有往更里面去,直接走进零一号舍。
来明州府当晚,他睡前所想显然是多余的,他进去号舍里头,站直了距离房顶也还差得远。
他抬头看了看,这间号舍该高有近三米,一米宽,深度也有一米五左右。
足以供容纳一人在里头活动,谢景行放下考篮,深深吸了口气,不过,还是短了些,看来晚间他睡觉时膝盖以下都只能落在木板之下了。
号舍面朝南,三面是墙,幸亏敞开的南面没有门,还能往外伸一双脚,不用委委屈屈蜷缩着,也是不幸中的万幸。
将卡在墙上的活动木板抽动出来观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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