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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怜的姐夫……江蓠为卢翊默哀。
楚青崖走到床边,看到卢翊脖子上如同针扎的四个小红点,脸色顿时一变。除了后脑勺的肿包,他全身只有这处受伤,像是被虫子咬的,还在渗血,洞眼周围的皮肤浮起淡红如丝络的血痕。
“好香啊,”楚丹璧凑近他的脖子,“是迷药的气味吗?”
一股幽幽的花香从洞眼散开。
江蓠鼻子灵,也闻到了,她知道这伤是怎么来的,却不能说出来,静静地坐在绣墩上,手指轻叩桌面。
“你说刺客声音未变?”楚青崖霍然回头问。
“对呀,听上去就和姐夫一样。”
易容有四样要易,外貌、形体、声音、举止,其中声音是最好认的,却最不易模仿。一个人外貌只要有七八成相似,在光线暗处说句话,旁人便以为是他了,这一点是桂堂枪替的独门秘技,因为麻烦,很少用上。
不过,齐王府的刺客也会用这个法宝,难道秋兴满和齐王有关系?
江蓠陷入沉思。
楚青崖也在沉思。
在看到红点的一刹那,他便回忆起了先皇后的死状。去年冬天他在江东平叛,还没回京,突然得知先帝喝了一碗莲子汤后中毒身亡,皇后也畏罪服毒自尽了。楚青崖是先帝心腹,对宫中之事比自家事还清楚,知道皇后绝没有胆子弑君,在出殡前星夜赶回京城,顶着重重压力秘验了帝后二人尸身,结果在皇后手臂上发现了和卢翊一样的四个小红点,散发着极淡的花香。
下毒之人是皇后的贴身宫女,说皇后吩咐她暗中行事,向她诉说了这些年先帝对她的薄情寡义,最后把毒药交给了她。但审问之下,楚青崖得知她始终低着头,没有看到皇后的脸。
于是他怀疑有人假扮皇后,并利用其身份发号施令,杀了帝后二人,顺利从混乱的宫廷中出逃。
但贴身宫女怎会听不出皇后的声音?
今日在他自己府中,却上演了这样一出以假乱真行刺的好戏。
如果能弄清这个伎俩是怎么实施的,那么就离先帝死亡的真相近了一步。
想到那个在战场上奋勇杀敌、弑君登基为天下唾骂的皇帝,楚青崖不无暗恨,他能做的,只是力排众议,给他争取到一个“纯仁康定景”的上谥。
逝者已逝,当他入阁掌权,才知道自己面对的是多么大的危机。
“姐夫会不会有事啊……”江蓠假惺惺地担忧。
“应该无事,不然就该把他一剑杀了,剥下他的脸皮做面具,再装哑巴,不会下药迷晕只剥衣服。”楚丹璧推断。
楚青崖给自己斟了杯茶,无意中望着江蓠蹙起的秀眉,不知为何,某根思绪的线被拨动了一下。
这股花香,他半月前恰巧在贡院里闻到过。
他看了看窗外天色,和中秋那日一样由晴转阴,似要落雨。
“玄英,随我去田家,我要开棺验尸。”
“叮”地一声,江蓠手中的杯盖磕在桌上。
“夫君,你今日要出门?”她努力维持着冷静的声线。
“夫人也要同去?”他抬眸。
江蓠连忙摆手,“我不去,今天看了一具尸体已经够晦气了。”
心中却暗叫不妙,这狗官好敏锐的直觉,他已经联想到桂堂的易容了。
……等等,他莫不是已经把桂堂查了个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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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霸:我有点慌
第8章 易容术
楚青崖大抵不信鬼神之说,否则是不会新婚第一日上死人家查案的。
鬼都嫌他没人情味,他怎么不去给田家发喜糖呢?
他出府后,江蓠坐在新房里左思右想,只得出个静观其变的策略。在楚青崖查出她这个代笔前,她要一声不吭,扮演好他的贤惠夫人,尽可能让楚少棠夫妇和楚丹璧对她掏心掏肺,并想办法再去一次桂堂,搞清桂堂最近遭到了哪些调查。
从考完试的那天起,秋兴满并未对她和家人下毒手灭口,这也是她最焦虑之处——她摸不清他的想法。
难道他不认为楚青崖会查到她头上吗?
她得了桂堂什么好处,不会把那伙卖夹带做枪替的惯犯给供出来?
思绪乱得像一团线,想着想着天就黑了,府中点起了灯,花园一片亮堂。
“少夫人,少爷回来了。”
“瑞香,你去把针线绷子拿来,就放榻上。”江蓠唤那小丫头,“回门的礼物明日备好,单子等老爷夫人过目了,我再看一遍。”
又唤另一个丫头:“春燕,去回老爷夫人,库房里的东西对照册子盘过了,没有丢的,叫他们莫要担心。府里头的下人我也一一见过了,能带上京的不多,尚书府里还有百来号人,多了容易出乱子。”
楚青崖还没踏进屋,就听到有条不紊的指挥声,脱下外袍给小丫头收着,掀帘道:“才第一天,夫人就开始持家了?”
江蓠婉然一笑,继而低眉绣着花:“不比夫君新婚第一日就出门查案的劲头。姐夫已醒了,老太医来府上看过,说无大碍。”
她的声音低而柔,在窗外潇潇的雨声中,犹如熏炉中袅袅飘散的一缕宁神香。帐中灯把她的桃心脸映得玲珑秀美,墨眉轻敛小春山,丹唇一点含朱砂,垂目时眼尾微微上翘,颇有些观音像的慈和神韵。
楚青崖忽想起书中“灯月之下看美人,比白曰更胜十倍”之语,万般的好处,却不免近于虚幻。
他在榻前蹲下身,手指缠了一缕颊边的乌发,顺势抬起她的下巴,“夫人白日里同我赌气的精神呢?”
江蓠眨了眨眼,“夫君莫不是因为我说你不晓得知恩图报,就恼到现在?你要是喜欢,那我天天同你赌气。”
楚青崖嗅着她身上幽微的檀香,嘴唇凑上白玉似的耳垂,“你猜我去田家,发现了什么?”
江蓠手上穿针未停,懒懒地道:“谁管你发现什么,总归与我无关。”
针头刺入绷子,猛地扎到指尖,一滴血珠沁了出来。
呼吸平缓,后背却渗出微汗。
楚青崖叹了口气,“什么也没发现。死者父母反应甚是激烈,说若开棺侮辱尸体,就撞死在我面前,田安国的妻子性烈,当场触柱,被拦下来了。她撞柱子的时候我突然想起,夫人你也是个外柔内刚的,昨夜我还把你当成弱女子对待。”
江蓠辨不清他话中真假,保持着微笑。
他指着绣花绷子,转言道:“这绣的是何物?”
“夫君见笑了,我未出阁时喜读诗书,女工做得极粗糙,这是鸳鸯。”
“绣给我的?”
江蓠把绷子往身后藏,“绣给姐姐的,明儿我给你绣个荷包。”
“你这荷包,几日能绣好?”
她想了想,“半年之内吧。”
他的眼睛极黑,凝视她的时候,江蓠总是心虚,怕被他锐利的目光看穿心思。倘若他知道她是为了找活路才算计他成婚,会怎样愤怒呢?
能在十年内从一个七品县令升到一品阁臣的人,绝非等闲之辈,也绝不会心慈手软,更何况他还背着“酷吏”、“活阎王”的大名。
“夫人在想什么?”楚青崖吻上她的唇,手撩开袖子,指尖扫荡着柔滑的肌肤,摸到上过药的伤痕,在上面流连。
“小伤,不大疼。”她感到他鼻息的炽热,有意偏头躲开,被他按在榻上。
“和昨晚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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