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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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周兰湘一般,她也以为太子是来接六公主下学的。
哪知对方径直走了进来,一路走到她们两个跟前,左右环顾了一周,开口问道:“你们两个的座位在何处?”
周兰湘感到疑惑,但还是很快指了出来。
周璟承稍稍点头,下一句却是:“母后得知你二人功课不佳,特叫我给你们补习,以后每日下学后,你二人暂候片刻,等我过来。”
说着,他又单独看向时归:“之前你进宫那回,母后曾答应过你,若你学问上有困难,便叫我帮忙,你可还记得?”
“记、记得……”时归呐呐点头,万想不到那竟不只是一句戏言。
周璟承颔首:“那便开始吧。”
他本就繁忙,能看在皇后的面子上,每天抽出半个时辰给两个小孩儿补课,已是难得,自然不忍再浪费一分一毫的时间。
不等对面两人反应过来,他先指了指离得最近的两张桌子:“明日我会跟教习说,把湘儿你的位置挪到这里来。”
“以后你便同时归挨着,也方便我给你二人讲授疑难。”
先前的震惊过去,周兰湘顿时喜上眉梢:“好诶!以后我就能跟时归挨着了,这可太好了!”
周璟承冷声道:“不要高兴太早,若叫我知道你二人课上交头接耳,莫怪我不留情面,将你二人行径告知父皇和掌印。”
话落,时归和周兰湘皆缩了缩肩膀。
太子已大驾,无论她们两个是否愿意补习,至少今日是逃不掉了。
这边她们两个才坐好,一抬头的功夫,就见桌面上摆了两张格外熟悉的试卷,一张沾了油污,一张被团得皱巴巴的。
那日小考后,周兰湘把试卷带回了宫中,给皇帝皇后看时,不小心落到了糕点上,这才把试卷弄得脏兮兮的。
而时归的那张试卷,因她羞于见人,一出学堂就团成了一团,直接塞到书袋最底下,往后几天里再没看过。
也不知周璟承是使了什么神通,竟把两人的答卷都找了来。
他约莫是先前就看过了,如今只管板着脸,忍下嘲讽,耐心道:“多亏教习们脾气好,这才忍下你们的胡言。”
“时归,你这是新练的一门狂草吗?”
“湘儿,你小考时可还清醒着?”
周兰湘对她的太子皇兄本就敬畏,被拐着弯儿讽刺了,也不敢顶撞,只能小声嘟囔一句:“我怎么知道夫子们在问什么……”
周璟承眸光一凛,轻呵一声:“你还有理了?”
“没有没有!”周兰湘甚识时务,讨好道,“请皇兄教我。”
见她态度还算诚恳,周璟承这才没有继续追究,转而去问时归:“那你呢?你有什么要狡辩的吗?”
与太子仅隔一桌的距离,时归浑身都是紧张的。
她也不敢跟在夫子们面前那般糊弄过去,老老实实道:“回殿下,我、我就是写不好,不是故意写成这样的。”
“掌印可知道?”周璟承问。
时归点头:“阿爹也是知道的,他教了我好久,没教成。”
周璟承:“……”
虽说是一次教两个孩子,周璟承也没有一概而论之。
他先问了下班的授课进程,又根据教习们的讲授内容,简单考问了两句,时归的作答让他眉目舒展,周兰湘则是让才展开的眉头又紧了回去。
最终他只能干巴巴指着书本,长舒一口气:“周兰湘,你给我从第一章 开始诵读,什么时候背的滚瓜烂熟了,什么时候算结束。”
“啊——”周兰湘大惊。
周璟承丝毫不为之所动,甚至还威胁道:“你若不愿,那就自去找父皇母后说,最好再叫上夫子们,也好叫父皇母后知晓你学到了什么程度。”
“那张试卷上有多少都是书本上的内容,这样简单你都答不上来?你……算了,现在就读,现在就背!”
官学的夫子们再是一视同仁、再是严厉,总要顾及点儿什么,大多数情况下,只要不是学生太过分,他们也就放过了。
至于说学生们学到了什么,若家里真的在意,哪怕他们做夫子的不管,家中自有人亲自管教。
但当夫子换成周璟承,情况就截然不同了。
旁的不说,只一点——
堂堂太子教出来的,不说次次拔得头筹,总不能倒数吧?
时归和周兰湘全然不知太子对她们的期许,板板正正坐在座位上,不时接受两句教训,面上一派谦虚神色。
等到周兰湘安排好了,时归当然也逃不过。
周璟承也是好奇,时归手下的字到底是怎么写出来的,能让掌印都板正不过来,沦落到被夫子们批评如斯的地步。
他孤身前来,身边也没带书童伴读。
而太子亲授已是天大的福分,再叫太子殿下帮忙研墨,时归只怕唐突了她的小命。
见她将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周璟承只好到外面找了一个小书童来,他只管在旁边看着,看时归提笔,看时归落字。
从没有任何时间,如这刻一般,让时归紧张得心脏都要跳出来。
偏偏没有太子开口,她连笔尖都不敢停顿,本就不堪入目的字体,更是潦草得糊做一团,连她自己都辨认不出了。
每写一个字,她都觉度日如年。
过了也不知多久,她的耳边终于响起天籁:“可以停了。”
周璟承站起来,行至时归身侧,垂眸细品,半天才问一声:“这里、这里、还有这里……这几个地方,你是不是少写了笔画?”
难为他还能在这样的文字中找出差错,时归都是趴在上面盯了半天,才恍然点头:“好、好像是少了……”
周璟承眉心一皱:“我不知你为何会有这样的缺漏,不过这都是小事,待日后你练得多了,自然也就清晰了。”
“当下最重要的——”
“你且拿起笔来,做出写字的模样。”周璟承又往后站了站,“先不要落笔,依着我的命令行事。”
在他的指导下,时归先后写了几个最常见的笔画,不出所料,每一笔都是以正常开始,以歪曲终结。
周璟承忽然说:“将你的拇指向上挪,再写。”
可是这一回,不等时归手下用力,毛笔就啪嗒一声落在纸面上,墨汁被溅起来,将本就乱套的宣纸染得一团糟污。
时归下意识往后看去。
却见周璟承面上恍然:“我大概是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了,你一直都是这样握笔的吗?”
“握笔?”时归一愣,“有、有什么不对吗?”
她练字的时日不长,也很少会在外人面前提笔。
跟着时序学的那几日,时序也不曾就此提出过疑问。
到了学堂中,夫子们只会看纸上的最终成果,属于最基础的握笔等习惯,那都是在入学前,家里就该教过的。
时归虽然确实不曾学过毛笔字,但在她看来,握笔嘛,只要能控制住笔杆,笔尖能在纸上留下痕迹就好了。
至于像太子说的……
时归犹豫着:“殿下是说,我写不好是因为握笔姿势不对?”
周璟承道:“你且再试试,将拇指上移,食指和中指环到前面来。”
时归按照他的说法去做,只觉哪哪都别扭,便是勉强没叫毛笔脱落,可写出的笔画也不见多少进步。
她难免有些怀疑:“好像也没有变化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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