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塔丽莎还在苦苦挣扎,她已经失去了意识,就像是被梦魇住了一般,不停地抚摸着自己的肚子,表情既痛苦又欣慰,口中还念念有词。
这一次乔宓听清楚了,她嘴角噙着一丝苦笑,塔丽莎说,“一定是个男孩……”
红莲20
夏瑜心底升腾出一股恐慌,“她们要干什么?”
队伍距离越来越近,那个男婴被高高举起,周围的哭闹渐渐消失,化作一片欢声笑语,原本以为这是群体献祭异类,可是现在看来,这更像是信徒瞻仰神明!
等到中心队伍靠近船只,男婴被托出水面,呼吸到空气的一瞬间,婴儿身体蜷缩,哇哇地哭了起来。
塔丽莎无意识地挣扎,她缓缓伸出手,又犹豫地缩回去,反反复复。
温清和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乔宓和塔丽莎情绪被影响得过于明显,他现在只能和夏瑜商讨。
还没等他开口,夏瑜突然笑了,笑意断断续续,虽然在笑,但是只让人感到悲伤。
“一个生在贫苦人家的女孩,刚刚成年,就做了别人的妻子,从一个牢笼一脚踏进另一个牢笼,她受尽虐待和苛责,所有人都告诉她,只要生下儿子就能改变命运,好不容易怀孕之后,为了确保是男孩,她用尽了所有手段,吃下各种偏方,可是……”
乔宓睫毛微颤,一颗泪珠顺着脸颊滑落,她声音沙哑哽咽,前所未有的情绪崩溃,“可是她还是生了女儿!”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乔宓身上,她痛苦地重复,“可是她还是生下了女儿……”
王铎目睹着这一切,觉得很不可思议,“可为什么一定要这样呢?孩子只是父母生命的延续,男女都没有差别,身为女性,如果母亲自己都厌弃自己的性别,那些女孩还能依靠谁呢?”
乔宓抬起头,短发被泪水沾湿,她尽力平复自己的情绪,“在那样的环境下,她也只是一个平凡的女性,她无法抗争,一个女孩的诞生,只能造就孩子的苦难,延续她的苦难……”
“……生下女儿之后,她被拖下床毒打,被丢在院子里,数九寒天,她抱着自己的孩子冻得瑟瑟发抖,我不知道她是下定了多大的决心才没有溺死那个女孩,她想保护自己的孩子,可是她护不住,她自己已经习惯了,还是无法忍受孩子受到同样的伤害,她拼命逃出了那个边缘城区的破旧小屋,可惜靠自己的努力只能给孩子微薄到连吃穿都保证不了的生活,孩子也不止一次地问过她,你为什么要生下我?因为这个女孩,婴儿时期可能被溺死,孩童时期可能被遗弃,再长大一点,可能被迫再蹈母亲的覆辙,一代代循环……”
“可等她终于明白了这个母亲的苦难和努力,母亲却已经不在了……”
温清和终于懂了,他觉得自己很可笑,他之前的理智判断,只是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看清的一点皮毛。
“为什么只有乔宓和塔丽莎能顺利到达子宫,因为不管母体做了什么,基因都已经决定了,这就是个女孩,来处即是归处,说的不是我们的归处,而是她们的……”
乔宓跪在船板上,“幸运的她过着艰难的生活,不幸的她们无处可去,只能回到最初的,如果能回到开始,可能她们也希望母亲能得偿所愿,她想换一个男孩,替自己出生。”
在场所有人都知道,乔宓说的不是她们,是她自己。
这个年代,每个人都在苦难中盘桓,说不上到底谁更苦,只是每种痛苦都无法感同身受罢了。
有王铎这样感怀妻子,为女儿的病痛倾尽家产费尽心力的父亲;也有重男轻女,刻薄妻女的父亲,他们可能互相就无法理解。
那个男婴被越举越高,直到已经完全袒露在塔丽莎眼前,塔丽莎还是没有一点要醒来的迹象,她痛苦地皱着眉,不知道在梦境中到底经历了什么。
缓过劲来,夏瑜突然发现一个致命的问题,后背惊惧地冒出一层冷汗,“如果这里是女婴亡魂的归属地,那哪来的男婴啊?”
世界好像都安静了,夏瑜一语惊醒梦中人,哪来的男婴?
喃鳯 在夏瑜点破之后,周围传来一阵诡异的咯咯声,像是笑声,但声音又极具嘲讽。
温清和伸手想打掉那个婴儿,可是他碰不到,不对,不对了,和刚刚的情况又不一样了,几分钟之前这些女孩的样子还像是虔诚的朝圣,而现在,倒像是要来索命的……
塔丽莎好像是在挣扎,她在做一个艰难的抉择,现在决定好了,就在她将手伸向婴儿的一瞬间,乔宓猛地抱住了她。
“塔丽莎,等等,这不是你的孩子。”乔宓猜测,塔丽莎在梦里要做的选择极有可能就是选择这个男孩还是留下女孩。
果然塔丽莎面色突变,惊声尖叫,“你凭什么说不是我的,是我的孩子,是我的孩子!”
塔丽莎晃晃悠悠的站起来,张喃鳯开双臂就要跳下河,这次动作最快的是王铎,他从身后抱住了塔丽莎的小腿,嘴里念叨着,“抓住了抓住了……”
就算塔丽莎现在不要了,河里的东西也要硬塞,夏瑜趴在船边,试探了一下,他能触碰的就只有船下的水,那么就说明那些东西就只有被选定为载体的塔丽莎能碰到了,“该死!”
谁也不知道如果塔丽莎接了这个婴儿会发生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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