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菜苗隐约冒出尖,农户们脸上挂着笑,集市里熙熙攘攘,都是讨价还价的声音。
有车夫在,问荇暂时按捺下心思,只观赏眼前这一年中不可多得的好光景。
问荇还时不时回两句车夫的话,柳连鹊比他更安静,只专注地观景。
对他来说,春日的乡野风景其实算得上新奇。
“遇着事了?”
走到半途,车夫下去休息要水喝,柳连鹊才侧过头问他。
“此话何意?”
“看你的模样,像在想事。”
柳连鹊忧心:“许掌柜那有不好的消息?”
“不是,他身体很好,醇香楼也很好。”
问荇靠在他肩上:“是咱们遇着事了,柳家在找我。”
“估计是我们回来前去过村里但没碰着人,就跑去醇香楼打听我的踪迹,结果许掌柜嘴严,又扑了空。”
柳连鹊想说什么,车夫已经重新回到马匹前,他也只能保持沉默。
“你俩感情真好。”
车夫没发现什么奇怪之处,以为是问荇犯困躺在了柳连鹊肩膀上,笑着打趣了句,拽紧缰绳接着上路。
车行了很久,终于到达康瑞。
在距离康瑞镇还有一里地的河畔,问荇叫住了车夫。
“停在这就好,多谢。”
“不用往前走些?这里可偏僻得很。”
车夫诧异,康瑞这地方又小又破的,他还是头次见着有人想在镇子外徒步进去。
“不用。”问荇给他结了钱,两人背上不重的行李,绕路朝着灵山走去。
他们也没离开康瑞多久,康瑞百姓还惦记着他们两个“神棍”,现在让马车堂而皇之闯进去,难免会招来围观的看客。
到时候想要脱身都困难,更别提早些回去歇息。
“我猜柳家是要分家,才会想着寻你去。”
山边缺少人烟,柳连鹊接着说在马车上没说完的话:“若是刻意寻你,那应当是我娘的人。”
其他旁支巴不得问荇消失,可柳夫人若是想要分得更多好处,必须要把赘婿和假死的长子拉过去当个筹码。
毕竟她虽然是柳家主干一脉,但膝下仅剩的儿子一个傻子,一个孩子,真要被其他柳家人刻意针对,很难占到好。
主干看起来是了不得,可要是被扒树皮,捋树叶,花果都不剩下,这只能是光秃的次等木料。
柳家四分五裂是大势所趋了,但在四分五裂前,柳夫人要留住能留下的枝叶来。
“我和你想得一样,可现在就分家,未免动作太快了些。”
按理来说,柳连鹊的爹死的时候柳家就该拆成块了,但柳夫人硬生生维持了这么多年,问荇原本估算着还能撑些时候。
“对他们来说正是时候。”
“之前是我叔伯们生意同我家缠在一起,他们不好翻脸,我娘又手段强硬,所以才能相安无事。”柳连鹊垂眸。
“可自打我父亲离世,他们就开始逐渐把自家生意独立出去。”
原本叔伯们是想要偷他家油水,才让自家的生意和柳家难舍难分,父亲懦弱又好面子,对此睁只眼,闭只眼。
可后面出了事,原本的叔伯们一个个都想着抽身出泥潭,柳连鹊自然看在眼里,可家里真正要紧的生意他只能说上话,要彻底上手去管也很困难。
“我们还是得去趟,否则家产会被他们瓜分殆尽,往后你要是遇着柳家人,也要受他们打压。”
他闭了闭眼睛,露出些疲态。
“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你得先把身体养好。”
问荇看他又开始思虑过度,轻轻摸了下柳连鹊的额头。
“你说得是。”
柳连鹊睁开眼。
“按照祖上规矩,家里出了大丧事,一年内不能大动干戈分家。”
而最近几年柳家出过最大的丧事就是他的假死,意味着入夏之前,柳家人至少明面上不能翻脸,他们还有较多的时间。
“是啊,夫郎自己也说了他们暂时分不来家,所以别担心,大不了他们找上来再说。”
问荇看他嘴角还是垮着,食指压住他唇边往上提:“笑一个,至少不是长明来找麻烦。”
“你要是心烦,待会我带你钓鱼去。”
要是长明找麻烦,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到处打听他们下落了。都是之前在柳家受气落下的毛病,柳连鹊一提到柳家的事,总会有些心焦。
柳连鹊心情松快了些:“行,听你的。”
再到灵山里,山泉流过岩壁,草木掩藏乱石,雀鸟飞入林中,两人心头那点仅剩阴霾都被春景驱散。
问荇递给柳连鹊钓竿:“春天鱼肯定多,你随我去,今晚肯定能喝到鱼汤。”
柳连鹊想到问荇比他脸都干净的鱼篓,欲言又止。
瞧着他兴致勃勃模样,自是不好拂问荇的面,浅笑着接过鱼竿。
一个时辰后。
“怎么会到春天还是没鱼?”
问荇托腮,苦闷地看着平静的湖面,他身边的鱼篓里空荡荡的。
一只不认生的团雀落在他斗笠上,啄着斗笠,想吃问荇口袋里的粟米。
可问荇今天走得急,身上没带投喂鸟雀的粟米。
“嗯。”
柳连鹊手一抖,就要将刚才钓上来的鱼扔回湖里。
“夫郎,我看见了。”问荇幽幽道,“我看见你钓上来三条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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