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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怪陆离的幻觉中,奚暮背着他,说说笑笑,走过永忆桥,他和奚暮在永忆桥尽头的小院里,无人打搅的深夜中,红烛下,双臂交缠,绕过对方的,饮下合卺酒。
真正的痛感来袭前,对方却没有继续下去。
仓灵只感觉自己被一遍遍吻着脸颊,舐去泪水,缠绕他的温热皮肤撤离,取而代之的是冰凉的红绸被面。
温度一寸寸远离。
仓灵好冷,他有种预感,这一离开,将会永久失去。
他从半醒半梦中挣扎出来,死死地抱住对方。
“你别走,你不能走,不许你走……”
被他抱着的人一顿,阻止了想继续下去,想用真实体感去感受他,证明他还在的仓灵。
熟悉的嗓音贴在他耳畔,却又飘渺在天际。
“我不能……”
“我……我不能这样对你,仓灵,放手。”
“不放!”意识混沌的仓灵,不知道要怎么留下人,一口咬在对方肩头,烙下深深痕迹,满齿的血。
似乎过了一会儿,又像过了许久。
红烛燃到了尽头。
“你认错人了,不是我,我该走了。”
“奚暮还给你,奚暮不会消失。”
“他会永远陪伴在你身边,直到时间尽头。”
明明他还抱着他,明明身躯还是温热的,明明什么都没变。
可在红烛迸出最后一道炽热的光,回光返照一般,又骤然熄灭的时候,仓灵还是感觉到了,有什么东西正在流逝,要永远离开了……
留不住。
他没有哭,也没有胡闹着撒泼打滚,更没有发疯。
他只是抱着他,埋在他怀里,听着一颗心平稳跳动,静静地问:“你还在吗?”
“嗯,我在。”
“你还在吗?”
“……在。”
“你还在吗?”
寂静。
仓灵顿了顿:“你还在吗?”
无声。
“你还在吗?”
“我在。”有了回答,但燃尽的红烛没再亮起,仓灵知道,他已经不在了。
“你在吗?”仓灵嗫嚅着,逼着自己直面逃避了无数次的那个绕不开的名字,“奚、玄、卿。”
“……”
奚玄卿曾是奚暮,但奚暮不是奚玄卿,回答不了。
奚玄卿消失了。
仓灵发现那颗石心没了温度,不再跳动,流动的心液淌进了奚暮的胸膛中,只剩下空荡荡的冰冷琉璃外壳。
夜尽,天明。
仓灵忘记了自己昨夜是昏过去,还是睡过去的。
直到睁开双眼,枕畔一双桃花眼含着些微羞涩和惊喜望着他时,他自己也分不清这些年的一切到底是噩梦还是真实。
青年赧红着脸,温柔地吻了他一下。
“阿灵,早。”
仓灵眨了眨眼,喉咙哑地发不出声,艰涩地:“……奚、暮?”
奚暮笑了笑,亲昵地抚摸他脸颊:“怎么哭成这样?对不起,我昨夜……是不是太欺负你了。”
但很显然,并没有做到最后一步。
可这个过程,奚暮仿佛失忆了一样,但想来自己肯定是不舍得他的阿灵受伤的,阿灵一喊疼,他就停下了。
来日方长,他不着急。
他能感觉到,自己和仓灵往后还有大把大把的光阴等着挥霍。
奚暮毫不吝啬地展现自己的温柔,他轻轻地抱着仓灵,在他耳畔说:
“阿灵,谢谢你,愿意等着我。”
“谢谢你,找了我三百年。”
“谢谢你,给我再次爱你的机会。”
“谢谢你,爱上我……”
耳畔听见的,亲眼见到的,指尖触碰的,身躯感受的……都是真实存在的。
仓灵在奚暮的怀抱中,渐渐暖过来。
“奚暮,我……我做了一个梦,梦见你变成了一个叫奚玄卿的人……”
·
寝殿内,仓灵在给奚暮讲故事。
寝殿外,孔雀空茫茫地看着烧红的天空,一场浩劫已于昨日消散。
孔雀:“我不知道还该不该怪你,怨你欺负我的小凤凰,可你到底已经……让我如何计较?”
大婚的这一夜,并不如仓灵以为的那样平静。
万灵境聚集了三重境几乎所有的领主。
这也是怀渊负隅顽抗的最后一击。
就像安是愿所说的那样,怀渊不属于这个世界,他是天道分裂出的一部分,他不可能真正消亡,除非回到天外天。
安是愿的死,彻底逼疯了怀渊。
他要拉着整个鸿濛世界给安是愿陪葬。
当初留在司晨体内的一缕灵识,辗转至丹穴山,又流入鹤皑身躯中。
鹤皑曾途径凡尘境沧茫道,奚暮的坟墓前,那个时候,怀渊便隐留了这个未必用得上的退路。
奚玄卿早知一切,他要在他死前,为仓灵肃清一切威胁。
他的魂魄依附在石心上,来到这场婚礼。
最后陪伴他的爱人,走过红毯,送到另一个自己身边。
而后,便与孔雀一同,设计毁了鹤皑体内最后一缕属于怀渊的灵识。
却没料到,怀渊竟生生撞破了苍穹,你捅破了天。
眼见这个世界即将覆灭。
奚玄卿却笑了,他对孔雀道:“怀渊有一点没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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