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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戚?”
“对,所以我姐也是他姐。”
梁昳感觉自己探到了一个不得了的秘密,不像自己以为的那样简单,有点复杂,甚至可以用“棘手”来形容。她想及时打住,但又按捺不住自己一颗八卦的心,问:“是表弟吗?”
“算是吧,隔挺远的。”周景元难得见她对谁有好奇心,饶有趣味地盯着她看。
梁昳觉出不妥来,赶紧声明:“我只是单纯好奇你们的关系,对他没意思,你别瞎猜。”
周景元笑起来:“我说什么了?”
“你不怀好意。”
“我就看你一眼,怎么就被扣上‘不怀好意’的帽子了?”周景元简直百口莫辩,只好使出杀手锏,“我还没蠢到给自己乱添情敌的地步。”
果然,梁昳被他堪比直球的发言堵得偃旗息鼓,埋下头喝茶,不再说话。
“你听到了。”分外笃定的语气,周景元看着她笑,“别着急拒绝或答应,你慢慢考虑。”说着,他拎着茶壶出去添水了。
回来时,他一手托着茶壶,一手拿着两根竹枝做的钓竿,仿佛无事发生地问梁昳:“要不要钓小龙虾?”
“十月份还有小龙虾吗?”梁昳只知道夏天是盛产小龙虾的季节,即将入秋了,她非常怀疑这项提议的合理性。
周景元满不在乎地说道:“赌一把运气。”
他放下茶壶,分一根钓竿给梁昳,又去外面拿了一小碟切好的猪肝。他先帮梁昳把饵挂在钩上,再示意她往前一点,把钓竿从竹围栏的空格中伸出去。
梁昳没钓过鱼,也没钓过龙虾,完全是门外汉。周景元动作熟练,看起来就是个中好手。她老老实实依言照做。
“小龙虾喜欢吃猪肝吗?”
“禽类的内脏会比较容易引它上钩。”周景元跟她解释。
梁昳想起小时候经常看机械厂家属院里那些喜欢钓鱼的人喂蚯蚓,问他:“钓鱼不是常用蚯蚓做饵吗?小龙虾不能用蚯蚓钓吗?”
“也行,只是就吸引力法则来讲,蚯蚓远远不如内脏诱惑大。”
“那倒是,”梁昳点头赞同,“如果有两盘菜,我肯定也先吃喜欢的那道。”
周景元哈哈大笑:“你在跟小龙虾共情吗?”
梁昳也笑:“打个比方而已。”
两人支着钓竿,轻轻说着话,方寸之间仿佛只剩下他们。安静,却不是完全寂静无声的。
周景元沉浸在此刻,感受到从未有过的安宁与欢欣。他时不时侧头跟梁昳说话,看见她耳边微微蜷起的发丝,像钓钩一样,勾着他的心。
打破宁静的是周景元的手机铃声,他接起来,随后拉起手里的钓竿。钓线和钓钩带出的水溅起来,落在梁昳的脚边。她转头看他,听见他对电话那头的人说——
“我马上回来。”
落日第一百四十六秒
梁昳在海城机械厂的职工医院出生,从小上的是机械厂的幼儿园、子弟小学和中学,一路顺顺当当。正因为顺当,一切都自然而然,所以印象中最深刻的是一件看起来微不足道却始终充满遗憾的事。
海城机械厂子弟小学每年都有春秋出游的惯例,一直持续到五年级,等到六年级会因为升学考试而取消出游。梁昳五年级的最后一次春游,坐大巴车行驶到目的地,参观完景区后,同学们成群各自跟伙伴凑作一堆。要么将就景区的休闲桌椅,要么在草坪上铺一张自带的野餐垫,或者干脆什么也不管席地而坐,所有人都拿出自备的零食和餐盒,准备边做游戏边美餐一顿。
梁昳跟好朋友把野餐垫铺好,脱了鞋坐上去,零食袋刚刚撕开一个口,天上就淅淅沥沥打起雨点来。大家没当一回事,继续聊天、做游戏、吃零食,嘻嘻哈哈笑作一团。谁知,雨点越来越密,也越来越大。老师赶紧招呼同学们收拾,大家手忙脚乱地把吃过的和没吃的东西全部一股脑儿塞进包里,再跑去游客接待中心避雨。
原本是想等雨停了再继续的,结果雨非但没停,反而越下越起劲。看着收不住的雨势,老师们决定带孩子们返程。学生们听到这个消息,哀嚎一片。然而,再大的不满也无济于事,出于对安全方面的考虑,老师们还是第一时间带着所有学生坐车离开了。
来时有多欢乐,离开时就有多失落。梁昳跟同学们闷闷不乐地望着车窗外连绵不断的雨丝,如同一首欢快的乐曲被突然按下了暂停键,所有对最后一次集体出游的美好期待和欢喜都戛然而止了。
只是,十一岁的梁昳不知道,在十五年后,她会再次感受到欢喜被中止的心情,像一桶被灌满了的水,突然被泼出去大半,晃晃荡荡的,才觉出空来。但她这次的心情跟五年级那次不全然相同,因为她很肯定,这不是她和周景元的最后一次。
十五分钟前,周景元接到章芩的电话,得知奶奶突然摔了一跤,撞到了头,已经送进了手术室,情况不容乐观。
他开着车在路上飞驰,不同于来时的畅快,此刻的他既着急又忐忑。
梁昳感同身受,交代他:“你一会儿路过第一个地铁站就把我放下,不要送我。”
周景元看她一眼:“不行,我得全须全尾地把你送到家。”
“你执意送我,我和你都不会安心。事出从权,没有什么比亲人更重要。”梁昳情真意切,没有丝毫假意。
借等红灯的空隙,周景元瞥到日头西沉的光线正悄悄地映在梁昳的侧脸,橙色的光染黄了她额前的碎发,一丝一缕弯曲着,从缝隙中透出斑驳的光晕。梁昳安静地坐着,目光柔柔地落在前方。周景元焦躁的心一霎之间被抚平了,他得以从焦急中拨出片刻心神,欣赏眼前令人沉醉的夕阳和让他着迷的人。
梁昳看一眼时间,再探头看看前面排队等候的车辆,回过头来,刚好撞上周景元的目光。她眼带询问,语音上扬“嗯”了一声。
“我本来计划陪你在凉台看落日的。太阳西下的时候,夕阳会从竹林中间透出光来,叶子一片一片泛着金色,湖水像被洒上了金箔一样,波光粼粼的,特别好看。”周景元勉强弯了弯唇角,惋惜道,“可惜了。”
梁昳抿了抿唇,安慰他:“下次吧。”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周景元突然问了风马牛不相及的一句话,不等梁昳点头,他缓缓说道,“你也是这样拳拳真心,让我很难不动容。”
周景元依言将梁昳在地铁站放下,自己匆忙开车赶往崇新区人民医院。除了乔婷婷陪周意乔返校外,周家人齐齐守着手术室外,章芩耷拉着脑袋靠在周泽安的怀里,听见渐近的脚步声,抬起头。
“景元——”章芩发红的眼眶瞬间涌出泪来。
周景元蹲在她面前,握住她的手,紧了紧,问:“奶奶怎么样了?”
“医生说情况很凶险,让我们做好心理准备。”当了一辈子医生的章芩,见惯了生离死别,芩的眼泪越流越多。
周泽安拿纸轻轻擦她泪湿的脸颊,宽她的心:“妈是自己摔的,你不要自责。”
“我没照顾好她,你说,我要是提前进去看一眼就好了。”
“妈,谁都不愿意奶奶出事,这是意外,你千万不要怪自己。”周景元握着她的手,一直没有松开。
一旁的周景星听见了,靠过来,对章芩说:“二婶,景元说得没错,你不要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
“要不是您找了医院里最信得过的专家和教授来,我们现在还抓瞎呢!”周景文也出言安慰她。
想到还有一个跟妈妈同样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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