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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韧从没在病房给人陪过夜,感觉挺新鲜,洗完脸刷完牙后把11床的陪护椅拉开,变成一张陪护床,摆在11床和12床中间,贴着11床的边,又从柜子里拿出张红霞的羽绒外套当枕头,最后展开自己的呢子大衣当被子,打算就这么凑合一晚。
张红霞看他在床边忙来忙去,问:“儿子,你这么睡觉会不会冷啊?”
“不冷。”汪韧说,“我还嫌热呢,你们不都穿着单衣么。”
张红霞又问:“你在医院待一晚,明天怎么去上班?”
汪韧笑笑:“没事,明早回家洗个澡,晚点去没关系,和老鲍说一声就行。”
杨总早早地就躺在12床的陪护床上了,小床横着摆在12床床尾,贴着墙壁,他翘着脚玩手机,收到一条短信后对汪韧说:“哎,小汪,那个姓李的姑娘登机了。”
汪韧说:“没延误就好。”
“唉……我得熬到半夜,也不知道她啥时候能过来。”杨总叹气道,“我老婆住院我都没陪过夜,都是请的护工,今天居然给个员工陪夜,还是个女员工,还是妇科病房!真他妈见了鬼了。”
汪韧没接腔,把自己的小床搞好后,转身去看罗雨微的输液药水,还有四大包没挂完,也不知道要挂到几点。
杨总说他不打算睡觉,会盯着输液袋,汪韧还是不太放心,看杨总的样子不像是能熬夜的人,汪韧决定自己也帮着看一下药水,等四包药水挂完了再睡觉。
等到徐姐的老公躺上陪护床,整个病房渐渐安静下来,十点整时,顶灯熄灭了。
汪韧仰躺在小床上,身上盖着呢大衣,左手枕在脑后,右手玩着手机,窗外雨声不止,张红霞悠悠地说:“这雨下了一整天了,明天会停吗?”
汪韧说:“会吧,气象预报说了,明天是个大晴天。”
他没有拉上11床和12床之间的帘子,这样一抬头就能看到罗雨微的输液包,她要是有什么动静,他也能第一时间察觉。
那女孩一直处在昏睡中,陪护床归了杨总,钱大姐就没有地方坐,只能象征性地用热水帮罗雨微擦了擦脸和手,看她没什么大碍,钱大姐就回了自己原本服务的病房,让杨总有事再去喊她。
陪护床又窄又短,汪韧个子高,躺得自然不舒服,但他不会抱怨,唯一不太适应的就是这躺平时间,太早了!偏偏晚上还喝了一杯咖啡,使得他这会儿毫无睡意,只能无聊地刷手机。
也就过了十来分钟,病房里就响起两道呼噜声,一道来自徐姐老公,一道来自杨总。那两道呼噜声此起彼伏,居然还有节奏,把张红霞给听乐了,扒着床沿问儿子:“响不响?昨晚是独奏,今天变交响乐了。”
汪韧憋着笑,小声说:“你也赶紧睡觉吧,怎么的也算个病人,别跟个夜猫子似的。”
张红霞就缩了回去,没多久,汪韧便听到老妈均匀的呼吸声,她睡着了。
很快,整个病房就只剩汪韧还清醒着。
11点半时,罗雨微又有一包药水挂完,杨总睡得很沉,汪韧就没去叫他,悄悄地爬起来,也没按铃,直接去护士站把护士叫进来。
护士帮罗雨微换药水,问:“病人叫什么名字?”
汪韧说:“罗雨微。”
护士说:“还有两包,下一包挂完了来叫我们。”
汪韧:“好的,谢谢。”
罗雨微没醒过,护士走了以后,汪韧打开她病床床头的一盏小射灯,弯下腰去观察她的状态,没看出什么问题来,便放心地关了灯,爬回他的小床。
他挑了一部小说看,寻思着罗雨微这包药水至少要一个小时才能挂完,就没去关注她,拿着手机正一章一章看得入神时,耳边突然传来一阵奇怪的声音,汪韧掀开大衣坐起身,发现是罗雨微发出的动静。
他看了眼时间,0点06分。
罗雨微在床上小幅度地扭动着,嘴里不知嘀咕着什么,汪韧下床去到她身边,问:“你怎么了?有哪儿不舒服吗?”
“头疼……”罗雨微痛苦地呻/吟着,“难受……我想吐……”
“啊?想吐?你等等,我拿个脸盆。”汪韧把床底下的小脸盆拿出来,罗雨微已经扯掉氧气罩,扒着床边护栏想坐起来了。
“哎!你别动别动,你现在还不能起来!”汪韧放下脸盆,来到床尾转动把手,把罗雨微的病床靠背摇起来二三十度。
这样的动静自然吵醒了病房里的其他人,杨总懵懵懂懂地支起上身,问:“怎么了?”
“她想吐。”汪韧又回到罗雨微身边,把脸盆凑到她面前,“吐吧,没事儿,别怕弄脏,一会儿可以清理的。”
罗雨微不能坐起来,半躺着的姿势让她十分难受,她头痛欲裂,很想把那股反胃感给压下去,却无能为力,实在忍不住了,只能就着面前的脸盆呕吐起来。
这样的姿势难免会弄脏衣服和头发,汪韧右手拿着脸盆,空出左手帮她抓起长发,罗雨微低着头,察觉到面前的那只手也被呕吐物弄脏了,她既懊恼又羞愧,怕对方觉得恶心,低声说:“对不起。”
可身边站着的人不仅没有退缩,还低声安慰她:“没事的,洗一下就好,你不用管这些,自己舒服了就行。”
徐姐的老公也醒了,抱怨了一句:“小点儿声,这都几点了。”
徐姐说:“你少说两句,人家刚做完手术,明天我可能也会这样的。”
杨总下床披上外套,说:“不好意思啊,大家包容一下,生病嘛,没办法。”又对汪韧说,“小汪你帮忙看着她,我去把护工叫过来。”
说完他就走了,边走边嘀咕,“哎呦,我都忘了护工是哪个病房的,还得去找。”
张红霞在汪韧起身时就醒了,见汪韧端着脸盆站在12床边,而罗雨微正在呕吐,便下了床,从自己床底拿出一个小脸盆,又带上罗雨微的毛巾,去卫生间接热水。
罗雨微终于吐完了,无力地瘫在床上,汪韧去洗手洗脸盆,张红霞把一盆热水端回来,麻利地绞好毛巾帮罗雨微擦脸。
热乎乎的毛巾擦在脸上十分舒服,罗雨微撩起眼皮看身边的人,似乎是个上了年纪的大姐,她搞不清对方是护工还是护士,虚弱地开口:“谢谢……”
“别客气。”张红霞问,“还难受吗?”
罗雨微表情痛苦,无法用语言形容此时的身体感受,皱着眉在病床上动来动去,怎么动都不舒服,汪韧回到病床边,说:“你要是有哪儿不舒服就和我们说,你现在在医院,有什么问题医生都能解决的。”
“嗯……”罗雨微半眯着眼睛说,“我想喝水。”
汪韧说:“好,我给你倒。”
张红霞要去拿杯子,汪韧说:“妈,你回床上去,盖好被子小心感冒,我来给她喂水。”
张红霞瞥了他一眼:“呦,我真没看出来,你还挺会伺候人。”
汪韧失笑,小声说:“你才知道啊,刚才还嫌弃我是个男的呢,我跟你说,到时候你做完手术我也会这么伺候你。再说了,人家都没家属陪,能帮就帮一把。”
张红霞笑着拍拍儿子的背,听话地爬回病床,看汪韧给罗雨微倒水喝。
他拿出两个一次性纸杯,在第一个杯子里倒上半杯温水,自己喝了一口试试温度,说:“好像烫了点。”
杯子、吸管都是他买来的,温水也是提前兑好的,存在了罗雨微的热水瓶里。
张红霞撇撇嘴:“说说是请了护工,想喝口水都没人管,这钱也太好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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