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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弄一个了。”
陈隽笑了笑:“既然如此,应该找俞华做,他是这方面的老手。”
“我非要你做,就是要你的声望和口碑。俞华在那帮洋人面前声望不比你差,但是在华人圈子里不太敞亮,这是正常的,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这路能走得更通。我现在就是希望大家能好,你明白吗,我已经不像以前那样喊穷和命苦,连你父亲都衣食无忧,我还担心什么?”
许志临正是下了这心思如此培养他们,他早知道许俞华唱不来白脸,从学校体罚一事便可看出,除了他本人的跋扈叛逆之余,还有学校对他们的偏见。玛丽娜把这偏见牢记在心,做慈善几年做到校董,从工人转到管理层,开会得知政界和社会各界要求文法学校转成普通综合学校,既要求废除入学考试,又号召摈弃严苛体罚,正好对付了一把十几年前那群人。她的怨是后来居上的怨,静静沉淀后重新流出来的怨,时代之怨,里面夹杂着居于上流回哺旧苦的戏谑和解嘲,在这一方面,她与许志临是鸳鸯共枕比翼双飞。
陈隽是明白的,许志临能有今天这一步也算是半个金盆洗手,把目光放长远了,累积不少风光业绩。想想,这回许志临不仅握权,还占了理,恐怕他恭敬不如从命。他把目光落在木桌上的青龙印章,一言不发。
许志临熟悉他这番模样,看来是有些动摇的倾向。对于陈隽,他不能逼,否则只会适得其反,所以换了话题道:“听说你最近跟那位美国来的女记者接触频繁,我个人还是蛮欣赏她的,但不能让她深入到我们这边,变成我们的人。我的意思你清楚,我不想滋生新的眼中钉。”
“她从来都不是我们的人。”
“那自然是最好的。”
起身离开书房之前,陈隽还是留下话口:“我再考虑考虑先前提到的事情。”
玛丽娜戴烘焙手套,把一盘司康从烤炉里取出来,夹几个滚烫喷香的司康落进两个法棍一样长的面包纸袋,包起来送给陈隽。陈隽接过,纸袋散发一股热气,道了谢。
“这司康冷了会变硬,赶紧带回去,顺便帮我把另一袋送给杰克,他今晚不回来吃饭,”玛丽娜在他彻底离开住所前嘱咐道。
陈隽把司康送到音制品店铺,果然又被揶揄几句,笑他新年还是做跑腿、走狗之类,他左耳进右耳出,顺手抽了一张琼·克劳馥和贝蒂·戴维斯主演的电影,不付钱,径自开车离去。那是许俞华极其珍惜的一张碟,六二年新鲜出炉,荷里活女星戏里戏外明争暗斗,实在举世闻名。本碟片被卖得仅此一张,陈隽免费一拎气得他当场跳脚。回到泰丰龙,陈隽把碟片送给珍珍,叫她随意处置,珍珍转头就把碟片转送给前来辞旧迎新的裘子颖。
“贝蒂·戴维斯?她年轻的时候眼睛太水灵漂亮了,”裘子颖摩挲着碟片,激动热情而望。
珍珍点头,比划道:“我以前有个很要好的女同学长得很像贝蒂·戴维斯,是个中国和西班牙的混血儿,她的眼睛水汪汪很像她。如果姐姐见到也会觉得漂亮,可惜我很久没有见到她,因为她好像被学校开除了。”
“在我们那里,长这么漂亮都希望试个戏,进入荷里活。”
“她以前也这么想过,现在不知所踪,可能去美国了。”
裘子颖阅读碟片后的主演,发现还有琼·克劳馥,向珍珍介绍,莞尔一笑:“都是好熟悉的女星,我跟哥哥在香港看的第一部电影是她主演的。”
饭后,陈隽在熟悉的报刊店门口看见裘子颖。这一路其乐融融、欢声笑语,唯独报刊店门口冷冷清清,裘子颖穿了厚厚的棉服,站在窗前背对着他。她从窗影看出了他,对着窗影说:“好巧。”
陈隽也看向她的影子,走近提醒道:“今天关门了。”
“我又不是傻子。”
“那你站在这里干什么,在门外陶冶情操。”
“你信不信,如果别人有药瘾、烟瘾、酒瘾、性瘾,我可能有报纸瘾。我不是陶冶情操,而是很悲哀地望梅止渴,”裘子颖无所谓地说笑,站在台阶转过身望他,而他在台阶之下,依然比她高了好几公分,她又问道:“你今天还读《泰晤士报》吗?”
陈隽见裘子颖作势要下来,索性伸手扶着她,谁知她又直起身子站稳。就这样,他的手还握着她的腕,而她仍旧要抬一点点头看他。有车呼啸而过,她听不清,却看见他的嘴型是读了。车走后,周边忽然陷入一阵寂静,他又探道:“你想知道什么。”
裘子颖反握他的手,借力跳了下来,准备与他没有芥蒂地聊起公事。也算是公事,除了问他,还应该套谁的话,可是他好像已经表现出一些不愿。她就一笑置之,换个思路说道:“本来很想知道什么,看你这样又不想知道了,扫兴。”
陈隽像是不介意一样,“我还是那句话,你且听且记,日后你问起来,我能解答的解答,不能你就作罢,别钻牛角尖。”
“我非要钻呢?”
“自讨苦吃。”
裘子颖不理会他说话,绕过他走到一家还有人排队的雪糕店,要了一份土耳其冰淇淋。这冰淇淋跟意大利的手工冰淇淋十分不一样,前者较为黏稠,后者口味丰富质地易化。陈隽来到她身边,绅士地替她付了这冰淇淋的钱。他看着她,她舔进一小口冰淇淋。风吹草动,冰淇淋吃尽,这一夜又安然无恙地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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