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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榛静坐片刻,见着不远处的灵越公主。

他趁着众人在赏诗之际悄悄起身,来到灵越面前,小声说:“灵越,我有一事相求。”

灵越虽是三殿下的胞妹,性情却很是柔和,与他也有几分交情。左右瞧了瞧,将纪榛拉到一旁,“你且说来。”

纪榛定定道:“你可否带我去承乾殿?”

他听闻老太师回京后兄长的判决才定下,又听闻废太子在殿中跪了一日一夜,想必兄长幸留得一命也定有废太子相助。

灵越胆子小,为难道:“承乾殿有重兵把守,你到了也进不去。”

“我只在殿外,不进去。”纪榛恳求道,“灵越,你帮我这一回吧。”

灵越到底耳根子软,几经犹豫到底应承了。

二人悄然出了殿门,绕过长廊往远处去,因着有灵越在,一路倒很是顺利。

热闹声渐远,所行之路也渐渐安静偏僻。

两刻钟后,灵越纤手一指,“那就是承乾殿,纪榛,我在此处候着你,你答应我,一刻钟就得同我回去。”

纪榛重重颔首,走过小石桥,来到厚重的朱门前。

门口有两个侍卫,见了他喝道:“来者何人?”

纪榛望一眼高得翻不过去的红墙,扬声说:“殿下,故人之弟特来拜谢殿下恩情。”

说着,他掀袍双膝跪地,朝着殿门郑重叩首。

年幼时,他曾在府中与废太子有过几次会面。废太子温厚,有一回他在府里的池子捞鱼,无意溅了废太子一身水,太子也不同他问罪,反倒和兄长夸他是小小捕鱼翁。

这样宽厚的人,却不得天命垂怜,竟终其一生要困在这高墙里。

宫门开出一条缝,不见人,只有稚嫩的童声响起,“这位哥哥,我爹爹让我告诉你,他已经不是什么殿下,只是尘世一俗人,望你不必挂怀。”他一顿,仿若能见着他摇头晃脑背诗的模样,“昨日已去不可追,今日既来且珍行。”

纪榛又重重叩首,终是涌出热泪。

他一抹眼,扶着地站起来,哽咽道:“纪榛谨记于心。”

恍惚间,他仿佛又见到了在福禄楼里笑着打趣他的太子,“本宫记得小时候他可敢在府中爬山游水,比那山间的小马驹还要活泼”

纪榛胸中悲恸,又深深望向厚重的殿门,深深一作揖,这才作别。

他擦干眼泪原路回去,却未在分离处见着灵越。

纪榛不识路,有点慌乱地小声喊着:“灵越,你去哪儿了?”

话音方落,墨色蟒服从石山后缓步行出,答了他的话,“皇宫重地,何人无令乱行?”

他惶然回头,对上一双充斥着笑意的狐狸眼。

作者有话说:

三殿下(叼着玫瑰花一个漂移):都让让,轮到我闪亮登场了!

沈大人:

自南苑一别后,纪榛已时隔半载不曾见过李暮洄。

在他的认知当中,李暮洄乃绵里藏针、笑中含刀之辈,他本就对之有畏有惧,自是不想与对方有交集。如今废太子于争储一战里败下阵,间而导致纪家衰败,虽知晓政党之争素来酷烈,纪榛却无法抛却自身的立场看待,因此在恐慑里又对李暮洄多了些怨恨和反感。

他不大会掩饰自身的思绪,乍一见李暮洄,先是仓皇地退后两步,继而眼里蹦出些慊意。

此处关押着废太子,鲜少有人踏足,凛风一吹,更显萧寂。

李暮洄意兴盎然地打量着纪榛的神态,似才发现眼前人是纪榛,做恍然大悟状,“原来是沈卿的”不知为何并未说全,微顿后,问,“众臣都在祈年殿,你如何独自跑到这里来了?”

纪榛抻着脑袋往他身后看,并没有见着旁人,不回李暮洄的话,反问:“灵越呢?”

“方才本殿见灵越匆匆忙忙被喊走了,是她带你来的?”李暮洄沉吟,“灵越明知父皇下令不让任何人靠近此处,却明知故犯,也不怕被父皇责罚。”

纪榛一听,担忧会害了灵越,急忙说:“是我自己乱走的。”

李暮洄挑眉,“当真?”

纪榛抿唇颔首。

岂知李暮洄却忽地沉下脸,“此地离祈年殿颇远,又非同寻常,你仅凭自己如何摸索前来,睁眼说瞎话的本事倒是不小。依本殿看,需得禀告陛下,好好盘查才是。”

说着竟转了身,似真要去天子那里状告一番。

纪榛不欲多生事端,又唯恐连累灵越,三两步上前拦住李暮洄,又慌又怕,“三殿下”

李暮洄停下脚步,半眯起眼睛。

纪榛满目惶恐,暂且收起对李暮洄的怨恨,磕巴道:“我什么都没做,只是来向太子向殿下的兄长道别。”

他不禁想,太子是三殿下的兄长,对方怎么忍心对自己的骨肉血亲下手?可转念思及天子下令幽禁太子一事,又只感慨帝王家的残忍无情。

李暮洄闻言微微侧目看向承乾殿的方向,不知在想些什么,半晌终是道:“树倒猢狲散,你倒是多情多义。”

倘若败的是他,又有多少追随他的朝臣肯来见他一面?

纪榛揣摩着对方的语气,弱声说:“那殿下能当作不曾见过我吗?”

李暮洄的视线落在纪榛被寒风吹得微红的眼角处,往前迈了半步,纪榛本能地往后退,戒备地看着他。

“想要本殿不说出去,可以。”

纪榛正想道谢,李暮洄又说:“但你得拿东西来换本殿的守口如瓶。”

“什么东西?”

李暮洄面部线条分明,眉长唇薄,不笑时显得有些薄情。他默视着不安的纪榛,就在纪榛似乎忍不住要拔腿就逃时,才笑吟吟地缓声说:“上回在南苑你拿了本殿一块羊脂玉,不如就拿你身上这块玉佩来抵。”

纪榛一怔,垂眸看着腰间的紫玉。他觉着李暮洄未免小气,区区一块玉石记这样长时间,又骤松一口气,只是玉佩此等身外物而已,他给得起。

他毫不犹豫,三两下解了紫玉要给李暮洄,对方却不伸手接。

纪榛不解地唤:“殿下?”

“本殿记得你曾替沈卿系过玉石。”李暮洄垂眸,“也替本殿系上罢。”

纪榛手一抖,像看疯子一般看着眼前人,心中不禁滚了些火气。

他与沈雁清拜过天地,为对方系玉佩合情合理,可李暮洄与他连交情都算不上,为何要他做这等亲昵之事?

纪榛只好假装没听清,执意地要把紫玉往李暮洄掌心塞。李暮洄双手往背后一收,抬颌道:“连这样一点小事都办不成,还谈何要本殿替你隐瞒。”

对方阴晴不定,上一刻还言笑晏晏,下一瞬便横眉冷眼,越过纪榛就走。

纪榛看着李暮洄走出几步的背影,用力地捏了捏紫玉,追上去再拦,抬起一双饱含屈辱和窘迫的眼睛,不情不愿地说:“我系就是了。”

他垂着脑袋,因为委屈和无助,动作虽快却迟迟未能系好。

李暮洄敛去笑容,低眼注视着垂首站在自己跟前的纪榛,离得近了,他能瞧见纪榛耳旁的几缕碎发和一小截从衣襟里露出来的白腻颈子。

黑如墨,白似雪,两种极端的好颜色。

李暮洄半抬起手,想替纪榛拢好碎发,纪榛却已经系好了玉佩,猛地往后退了好几步,羞恼地瞪着眼,“系好了,望殿下说到做到。”

说着,纪榛担忧李暮洄还提出其它更过分的要求,往前小跑了一段路。

跑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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