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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了手上的动作,只问:“你还懂这些?”

“也,也不是懂,以前,听养了孩子的同僚提过。”茳承见雪翼不再动作,也趁势拉开了自己与雪翼的距离,自觉沉到水中,落在了一个距离那孩子不远也不近的地方,看着他。那孩子如今还小,正处在对什么都好奇,什么都想抓来看一看的时候,见了茳承,也是伸手就抓,抓到了一绺在水里浮动着的头发,跟着就塞进了嘴里。

“这孩子,怎么什么都要往嘴里放?”雪翼也跟着落到了小孩儿身旁,伸出手去要将茳承的头发从小孩儿嘴里捋出来。

茳承伸手一拦,道:“不要紧,这么大点儿的孩子,都这样的。”顿了顿,他又有些伤怀地道,“这地方这么冷,这么单调,难为这孩子了。”在这样的地方,长到六岁,除却殿下,再也见不到别的人,别的东西,如何不会将殿下当作唯一呢……

雪翼听得,忍不住抿了抿唇。这孩子,是水家唯一的血脉,也是水家私凿王鼎之后,培养出来的,天下罕见的灵胎。这孩子生来体质便与常人不同,他有着非凡的,与灵力共鸣的能力,他注定会成为东雪史上最强,且会越来越强的术士。所以,在王鼎浸养,是最和适合他的,成长的方式。何况,他自己也是从出生开始就在王鼎呆着,呆到六岁才出去,也没有如何。他以前还一直以为东雪的孩子都是这么养大的呢,如今,茳承却说他难为这孩子。

难为这孩子,不就是难为当年的自己吗?

“这样养着,不行?本王小时候也是从出生就在王鼎浸养,直到六岁才出鼎。”若非那六年的浸养,他怕也成不了如今的凌王。

听得这一句,茳承一怔。一股鲜明而锐利的疼痛陡然将他刺穿。难怪,难怪,上一回,他总是觉得自己不懂殿下,原来,是因为上一回的自己,从来没有真正地,尝试去了解殿下。上一回的自己,在心里铸成了好高好高的冰山,将殿下放在上面,只等着殿下从山上下来。但其实,殿下,从来没有在那里,是自己,将殿下,推了上去。

茳承轻而深地吸了一口气,伸出手去,将躺在神脉上的孩子轻轻抱起来,安置进了怀里。他轻声道:“殿下,没有孩子应该这样长大的。”你不应该,他也不应该。不过殿下,您能够长成如今的这个模样,想必,也吃了很多苦吧?

雪翼叫茳承这么一说,一时也有些拿不准主意,毕竟他也并不清楚寻常的孩子应该怎么长大。他思忖了一阵,道:“这孩子体质特殊,在王鼎里呆着浸养,于他的修行是有益处的。”

茳承将孩子抱在怀里,摸了摸他冰凉的手脚,幽幽地叹了口气,说:“养孩子也不能只考虑修行这一条啊。”他小时候的记忆也并不多,但多多少少的,还记得一些零碎的热闹的光景。这孩子长大之后,回忆起小时候,除却王鼎里的寒冷,什么都想不起来,得多可怜。他原本还有些怕这个孩子,但如今,当真见了这孩子,见他是这么小小软软的一团,细细瘦瘦的胳臂腿,冰冰凉凉的皮肤和肉,心里的恐惧早散得一干二净。

见茳承将月藏抱在怀里,眉头皱得能拧出水来,心里别别扭扭的,片刻后,才道:“那,他,月藏,让你先带着?横竖如今你也知道怎么到这儿来了,每天带着进来泡上五六个时辰也行。”

茳承仔细想了想,点了点头,应下了。他在冰池之中寻了个舒服些的坐处,背后倚靠在凸起的神脉上,曲着双腿坐着,将小月藏放在他腿上,拉扯着他的手脚跟他玩儿,此前月藏从来没有被这样拉着玩儿过,被逗得直笑。

雪翼从旁看着,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似乎成了被抛弃的那一个?

月藏实在是个很乖的孩子,照顾他并不麻烦,但是他体质特殊,天赋异禀,对灵力有这与生俱来的感知和应用能力。这种能力,在设着不胜枚举的用于压制灵暴的阵的王鼎里,不过是微不足道的小麻烦。但月藏一旦被带出了鼎,这就成了个很大很大的麻烦。

月藏才几个月大,根本没有控制灵力的意识和能力,他抬抬手抬抬脚,无意识地哼唧两声,甚至情绪起伏时,都有可能挥出去一道精纯且强度骇人的灵力。

茳承对灵力的感知十分敏锐,化解、控制月藏的无意识攻击对他来说不难,虽说有些频繁,但只要能捕捉到预兆,他就能应对。饶是他打起了十二万分的小心,还是出了意外。

那是月藏习惯被抱着出鼎玩耍的程,就被月藏劈头盖脸地问到了面门,一时确实有些招架不住,不过,是个送上门的好机会也说不定。于是,雪翼斟酌了片刻后,才道:“你承叔肚子里的那个可不是虫,是你将来的弟弟或者妹妹。”

月藏一脸不信,结结巴巴地道:“可……可是,它,它……那么小。”

雪翼听着好笑,伸手捏了捏月藏的脸颊,笑道:“只是现在还小,会在你承叔肚子里慢慢长大,再过八个多月,就能出来和你见面了。你也是从那么样的一个小东西长大,再出来的。”

月藏别别扭扭地拽着雪翼的衣袖,觉得心里十分堵得慌。他晓得别的孩子都有爹娘,但是他没有,他只有承叔和义父。他也晓得,如果承叔肚子里的那个虫虫长大了,出来了,就能管承叔叫娘,管义父叫爹。可是他不能,因为他是在别人肚子里长大、出来了之后,才被义父捡回来的。月藏越想越伤心,越想越委屈,终于憋不住,揪着雪翼的衣襟,哇得一声大哭起来。

此前,他已与茳承商议过该如何向月藏开这个口,才能让月藏接受这个孩子。眼下月藏的反应,雪翼也早已设想过,甚至已在心里盘算出了个大致的哄法,只是,这哄法终究没和茳承通过气,事到临头,他也有些犹疑。但见月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雪翼也顾不上别的了。

“月藏?”雪翼伸手揉了一下孩子软软的小耳朵,轻声问,“你是不是,也想成为从承叔肚子里出来的孩子?”

被戳中了心思,月藏手上将义父的衣襟拽得更紧了,他一面嚎啕大哭,一面拼命摇头,含含糊糊地说:“我不是,不是,承叔的孩子。我,我……咳咳……”他越说越难过,哭得直抽,又因为边哭边说话,被呛了一下,剧烈地咳嗽起来。

月藏周身的灵流都已经因为他情绪激动变得不甚稳当,雪翼不等月藏身上的玉坠里的结阵响应,便已将月藏蠢蠢欲动的灵流安抚了下去。灵流被安抚之后,月藏的情绪也跟着稍稍平和,咳了几声之后,哭声也渐渐小了。他抽搭了好几声之后,才说:“我,不是承叔和义父的孩子,我……我不能,叫,叫承叔娘亲。”

听到此节,雪翼被逗得一乐,说:“所以你只想叫承叔娘亲,不想叫义父爹是不是?”

月藏被问得一哽,有些心虚地松开了抓着雪翼衣襟的手,没敢点头,也没敢回话,连抽泣声都小了好几度。

雪翼被月藏写在脸上的心虚逗得又一乐,忍不住伸手捏了捏月藏的脸颊,道:“你八成是忘了,你啊,一两岁的时候,已经管你承叔叫过娘亲了。”

月藏确实已经不记得了,他不大自在地抠了几下手,小声问道:“那,那个时候,承叔答应了吗?”

“答应了啊,他听你叫娘亲,高兴得很。”雪翼想起当时的情景,笑着给月藏慢慢地讲,“你在五个月大之前,都没有出过这座鼎。也赖我,我那时也不懂该怎么照顾你。只整日将你撂在鼎里浸养。后来,还是你承叔,跟我说,你这样的娃娃,可不能整日在鼎里泡着。那时候,我不得空,就是你承叔,白天带着你出去玩,晚上再带你回来浸养。”

“你是不知道,你那会儿有多麻烦。你天生灵胎,又不会控制,情绪一激动就会爆发出灵暴。”雪翼想起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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