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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那些闹事的小混混赶跑,工人如往常一般走进楼下的快餐店,准备解决今天的晚饭。他没点平时常吃的六元炒粉,而是让老板娘上了几瓶啤酒、一碟凉菜外加一盘炒牛肉,痛痛快快地享受了一顿。
酒足饭饱付完账,他抽出纸巾擦去嘴角的油光,然后一口气爬上六楼,回到了自己租住的小屋。
最近他运气真是不错,接到个在一户有钱人家的别墅后院里搭建派对会场的活儿。别墅外观典雅精致,风光十分秀丽,刚开工时,他都不敢随意走动,唯恐自己沾满泥灰的鞋底会踩脏那条光可鉴人的瓷砖路和那片整洁宽阔的绿草地,惹得主人家不高兴。
听工友说,这样大费周章的布置,是为了庆祝主人家小孩的十五岁生日。十五岁,还是个初中生吧,他心里不禁感慨,不过这两天下来结的工钱比他累死累活一个月挣的都多,让他极为满意。
直到今天完工,他看到有几个家仆慎之又慎地搬来小寿星的巨大海报,刹那间,他心头像被锤子重砸了一击,震颤不已——过生日的哪是什么小孩,原来是一条狗!
十五岁,在狗的年龄里算是老了,他心想,他该称呼这畜生一声“狗老爷”才对。
海报刚竖起,就被一阵风吹得摇晃个不停,家仆们手忙脚乱地想要稳住,只听“咚”一声,打断了工人内心的苦闷沉思,他抬头寻找声音来源,只见因为受潮导致墙皮片片脱落的天花板上,正缓缓渗出一滩褐红色液体。
这房子年久失修,楼上洗澡的时候便会经常漏水,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液体已经不紧不慢地穿透缝隙,啪嗒、啪嗒,一滴两滴地落下来,砸在他脸上,惊愕之间,他意识到这居然是血!
温漾发现躲在门后的裴白珠,心里一突,不由得开始生疑——
这狗东西怕不是想借刀杀人!
一股受到背叛的怒火腾地升起,冲昏了温漾的头,气急之下她决定冒险一搏。她假装受惊过度晕过去,试图降低男人的戒心,再乘其不备反扑了他,如果运气够好,说不定就能夺过男人手上的刀。虽然机会渺茫,但不管了,自己的命该由自己做主,反正她家人大概都默认了她已经在那起空难中去世的事实,也没必要忧虑过多。
可让她意外的是男人看到裴白珠后,竟完全跟失了智一样。
顾不上细究两人之间扭曲复杂的情感纠葛,温漾稳住心神,只意识到这是个绝佳的机会,而后她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能让整件事变得合情合理,还好向家人解释自己为什么又“死而复生”的办法。
又一次动了杀人的念头,温漾大脑如机械般一片空白,身体的疲累寒冷和心理的愤怒绝望都在驱使她赶快解决掉这个男人,结束所有的痛苦。
……
虽然目前的情形有些出乎预料,但对她的计划倒没多少影响,反而免去了不少麻烦,毕竟人又不是她杀的,与她何干?至于裴白珠,他这个年纪,能吃上国家饭了吧。
温漾正打算先抚平裴白珠躁动的情绪,好让他扔下那把对自己极具威胁的凶器。可就在这时,楼下由远及近地传来一阵急促炸耳的警笛声,温漾顿觉不妙,裴白珠似乎也瞬间恢复了理智,苍白的面上显露出慌茫无措的神情,随后他紧闭双眼,像下定重大决心般往自己胸口划了一刀,瘫倒在地,奄奄一息。
妈呀,这是干什么!
警察火速冲到顶楼破门而入,次日便爆出一起轰动社会的新闻报道——
一男子绑架囚禁两名高中生,强奸未遂遭反杀。
但没多久,这起新闻突然被紧急撤下,受害者的身份也进行严格保密,不予公开。
种种疑团随之而来,引发社会各界纷纷揣测,但不管怎样,所有人都一致认为,这罪犯简直是死有余辜。
近一月来,京洲接连发生大大小小的各类事件。
让群众震惊揪心的同时也过足了把吃瓜瘾,可料谁也想不到,这些事件背后竟然都与同一个女孩有着牵连-
阳光照射进玻璃窗,洒下橙黄色的柔和光线,为原本清冷的病房增添了些温暖和生机。
余若音坐在病床边,伸出手轻抚了下床上人的额头,终于长舒口气。
“总算退烧了,你感觉怎么样?胸口疼不疼,要不要吃点东西?”
面对这一连串连珠炮般的关心,裴白珠无力地摇了摇头,整个人身心俱疲。连续几天他都无法安稳入眠,一闭眼脑子里全是如火海般的血红翻滚着扑来,但对于杀人,他并不后悔。
望着少年虚弱病气的模样,余若音眼神里满是歉疚和心疼,“都怪我们,公司前些天要处理的事情太多,忙得没来得及去送你和小温,才会出了这档子事。”
接着她又道,“不过也万幸,你们没登上那班飞机。”
裴白珠面上是毫无掩饰的迷茫。
余若音声线带着轻微的颤抖,似乎还沉浸在不久前刚得知这条噩耗时的悲痛之中,她哀叹道:“那架飞机失事,飞机上的人全部遇难了。”
裴白珠对那些逝者没有半点的同情和惋惜,他一言不发,默默忍受着胸口的闷痛。耳边环绕着女人轻柔的话语,令他莫名心安,也格外困乏,他缓缓阖上沉重的眼皮,又大梦初醒般忽然想到什么,心绪久久无法平静。
医院没有收到指使,是绝不可能将人放出来的……裴白珠睁开酸胀的眼睛,两行清泪滑过脸颊,他心道,就连这步,都是算计好的么?
他亦没有感到逃过一劫的庆幸,反而更希望自己当时能登上那班飞机,带着不甘和遗憾得到真正的解脱,至少他还可以拉着那个令他痛恨的疯女人陪葬,这也何尝不算是种酣畅的报复。
但现在,他明白自己是彻底惹恼了那些男人。他又跌回了臭水沟里,像只老鼠一样,从此必须得时刻提防着他们,苟且偷生地度日。
妄想靠肉身一步登天,却一步踏错,步步错,摔了个粉身碎骨。
贪欲无边,到头来不过是黄粱美梦一场。
余若音赶紧抽出放在床头的纸巾,替裴白珠擦拭掉不断流淌的泪水。以为他是被吓坏了,她忙安慰道:“不怕,都已经过去了,没事的,你和小温只是正当防卫,不会承担任何责任。”
实际上,这里面着实费了不少周折。为了确保两个孩子的安全,她同温父不惜动用各种手段,尽力阻止了这起“凶杀案”的广泛传播,事态才最终得以平息。
当然,这些复杂的内情,最好还不要让两个无辜的孩子知道。
裴白珠不动神色地转了转眼珠,观察着余若音那张比上次见面明显憔悴许多却依然素净温和的面庞,看出她脸上透着的担忧和关怀没有一丝作假的成分,他登时又强迫自己振作起来。
他没到走投无路的地步,还是有转机的。
裴白珠抿了抿干裂的唇瓣,声音略显沙哑无力,主动问起:“温漾还好吗?她有没有事?”
余若音睁大双眼,很是诧异道:“她脖子受了伤,在隔壁病房,没什么大碍,”停了一会儿,她忍不住好奇地问,“你们这是和好了吗?”
“嗯,是她救了我,她也没有我想的那么坏。”
余若音担心提起绑架的事情会让女儿再次受到刺激,便没有详细询问事情经过。虽然不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但看到裴白珠能放下对温漾的成见,她心里还是感到很欣慰的。
“小温真的不是坏孩子,”余若音跟裴白珠袒露了温漾曾经丢失一缕魂魄,后来在大师的帮助下才恢复正常的经历。
“很难相信对吧?但我保证没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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