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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贼……?”林云熙愣了一瞬,脸色就沉了下来,“师兄,你在说什么?”
“谁是你师兄,你这偷钱包的贼不要和我们套近乎!”男修话落,就一挑手指,杨志远交给林云熙的那枚荷包就从他衣领里飞了出来,落回男修手中。他举起荷包向四周展示了一圈,微微注入灵力,显示其主人的印记便浮在空中,与他手中佩剑的纹路一模一样。他言之凿凿:“这是我北崖一派特有的剑纹,为何会在你这小贼手里!”
林云熙咬唇四周瞥了一圈,周围早就被人山人海堵得水泄不通,无处可逃,于是只得沉稳答道:“师兄,我和你本就同是北崖弟子,不明白你这是何意。”
周围人声嘈杂,唯恐天下不乱。他们交头接耳之间,落在林云熙身上的视线便愈发强烈、又充满了揣测。林云熙局促地缩了缩身子,手里绞着的衣摆布料粗糙扎手,逐渐被汗水浸湿一小片。不知是人群中谁先开口:“北崖不是仙人才能住的地儿吗,怎么可能有这种脏兮兮的小鬼头?还偷东西。”有了这自是不在话下。”
林云熙将下唇咬得发白,他用不得灵力的事儿早是北崖全派弟子的笑柄,无人不晓。这女修看似给他台阶,实则找准了他的伤疤钻,扇子一合,眯着一双狐狸眼追问道:“怎么,做不到?”她叹了口气,耸肩背过身故作忧愁,“师兄,我们难得下山一趟,本是想逍遥自在,顺便为民除害,驱几个妖魔鬼怪什么的——不想这‘害’居然出自民里呀!”
男修微怔,随即反应过来,拔高了声音:“是啊,此等刁民云集之地,即使出了妖害,那也是自食其果罢了!”
此话一出,方才还在看热闹的群众顿时嘈杂起来,纷纷向二人诉求。见无果,愤怒的群众便把情绪的矛头转向了林云熙——林云熙被粗鲁地推倒在地,镇民们的拳打脚踢就跟冰雹似的同不堪入耳的咒骂一同砸下来。多亏他平日挨的揍够多,凡人的拳头和修士的比起来就是点儿小意思,但也很快就浑身一片青红。被严修打出来还没来得及愈合的伤口疼得他五官都拧巴在一块儿,一张秀气的小脸浸满汗水,刺红了他的眼睛。
“仙人,我们已经教训了这小子,还请二位网开一面啊!”一个镇民揪起林云熙的头发,跟拽小鸡崽儿似的拖到二人跟前求饶。然而二人仿佛没听到一般,镇民焦急万分,又是乞天拜地,只求二人能重新考虑考虑。周围的镇民们也纷纷跟着搓手跪地。
趁着这个机会,林云熙挣扎着爬起来,一扫腿将揪着他的镇民踹倒,拔腿往外逃。可毕竟镇民人多势众,他又疼得腿脚不利索,还没跑出去几层人海就又被人抓住:“臭乞丐,往哪儿跑!”
抓住他的那个镇民又是一拳挥下,重重砸在林云熙的脸上。林云熙被他打得捂住脸,鼻血啪嗒啪嗒落在手心里。为什么,我明明什么都没做啊,他想。可镇民们打红了眼,两个成年男人压着他的细胳膊细腿,往最柔的肚皮招呼。仅仅几步外,男女修士丝毫不掩饰地展现厌恶,往后退了几步,生怕他的脏血会弄脏了衣服似的。
“杀了他。”不知道是谁想出了这个绝妙的主意,“用他的命来向仙人们赎罪。”
此话一出,周围的人面面相觑。“杀人不行吧。”有人说,很快又被反驳:“要是这钱袋子是他的,他会灵力还能怕几把刀子?他不会灵力,那咱杀的就是个该死的小偷!这是为了镇子啊!”
“为了镇子”这四个字让暴徒们成了英雄,他们义正严辞地将刀挥向了穷凶极恶的恶徒。这个不知名的小乞丐将会成为男人们饭后酒足吹嘘的成本,女人们拮菜攀谈时的谈资。
可凭什么呀,林云熙眼里滚动着豆大的泪珠,这些镇民也好,北崖上的弟子也好,甚至是严修!他到底做了什么,值得这些人对他恨之入骨?
林云熙剧烈挥动着四肢,咬下了一块肉,吐在另一个人脸上,脚不知踹到了谁,指甲缝里也都是血肉。刀也划破了他的胳膊,嘴里嚷嚷着没人听得懂的嘶吼,就像是真的野兽。铲子压着他的脑袋,眼看着有人抄起刀就往他头上砍——
一阵黑风卷起,将人群吹散,有的撞在摊位上,有的运气不好则被吹得滚出去十数丈远。最倒霉的还数正巧抓住林云熙的那个镇民,下一刻就已经挂在二楼的瓦片上,胳膊上的皮肤就跟穿山甲的鳞片似的翘起,猩红的肉里涌出鲜血,疼得他没几秒就晕了过去。
林云熙跪趴在空旷的小巷里,不可置信地环顾着周围的一片狼藉:方才还繁荣热闹的集市东倒西歪,商品撒了一地。天不知什么时候暗了,插着糖葫芦的稻草杆子倒在地上,琥珀色的糖果碎进泥土里,玲琅满地,脏兮兮的。他下意识伸手去够,手指就先摸到了一片暗红。是血,刚才还笑着把冰糖葫芦往他手里塞的小贩跌在血泊里,脸上血呼啦差的,鼻翼轻轻颤抖。但林云熙已经来不及看得那么细,长大了嘴也发不出一丝声音,往后连滚带爬地退了好几步,呼吸打颤。
身后一阵窸窸窣窣,那男修狼狈地从废墟中爬出,拔剑指向他:“你果然是个杂种!该死的妖物,纳命来!”
“妖物”二字一出,方才还气焰甚旺的镇民们惊恐万分,尖叫着四散而逃。而处于混乱中心的林云熙一脸茫然,他身上还缠绕着黑雾,抓不住,也挥不散。他摇头:“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还想狡辩!”男修更为愤怒,提着剑就俯冲到他跟前,只是还不等他挥剑,便被林云熙身上的黑雾弹飞。被黑雾触及到的地方如灼烧般疼痛,滋滋冒着青烟。
林云熙吓得不知所措,下意识想要上前,却被男修充满恨意的视线钉在原地。又是这样,他、不,他们到底为什么这么恨我?这样想着,他往后退了半步,跌跌撞撞地想要逃跑。他想到了师傅,虽然师傅打了他,但一想到对方偶尔不经意间对他展露的笑容,紧绷的肌肉就些许松缓下来。他心想:对,我要去问师傅,只要见到师傅,就一定——
“休、想!”
回首,杨志远提着剑:“我杨志远决不会允许你这污秽之体再次踏入北崖!”
“师兄……”林云熙摆出临战姿势,深吸了口气,“我不知道你究竟为何对我这样!但我要回去,师傅他在等我——”
然而杨志远冷笑一声:“笑止,你居然还好意思提严修尊长!他可不是你的师傅了!”他长袖一挥,两块木板滚进尘土。林云熙端详了一会儿,才认出那松木削成的板子上写的是自己的名字:“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杨志远剑指名牌,“名符已碎,严修尊长讲你逐出师门。此后,你再也不是我北崖门下弟子!”
他一字一句铿锵有力,更重要的是话里字字属实。除了师傅没人能废除其弟子的名符。林云熙身形一晃,颤抖着半蹲下身,指尖触碰名牌,又像是被烫到了,飞快地蜷起手指。他最终还是捡起了木牌,搂在怀里,手心里的血污淌入木屑,将他的名字浸成黑红色。身上疼,却远不及这块小木板扎得疼。
“这下你明白了,严修尊长早就厌烦你这杂种。”杨志远抬剑,却在挥下的前一刻收了手,转而扶起倒在地上呓语的男修,“滚吧,别再出现在严修尊长的视线里!”
他建议的脚步踏过碎成渣的糖葫芦,将其碾得像是烂泥。过了良久,林云熙才缓缓动了动嘴唇:“冰糖葫芦,我还没吃……也没来得及给师傅吃呢……”半晌,眼泪砸在手心里,稀释了血迹。
他没哭太久,揉了揉眼睛就爬了起来。寒风呼啸,他搂紧单薄的衣服。最后看了眼高耸入云、白雪皑皑的山峰,他得在镇民们回过神来前离开这儿。
“你是说你会用灵力了?”迈乙干眨了几下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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