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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老夫人,一贯那冷暗且毒的高门世爵作派。
大陶氏便逮住话题,趁机说几句狠话泄泄郁闷。
掂着掌心中女子纤莹的玉指,叱责道:“哪个不长眼睛的家伙,合该断子绝孙娶不上媳妇!也不瞅瞅是谁家的好姑娘?就以咱们这等姿色,寻谁家好儿郎不行,犯得着做采花贼那种下作勾当!”
——嗓门不自觉的扬起,实际却仿佛在维护自个四姑娘温菡,颇有被邬家老三拖下水的冤屈之意。
大陶氏操持中馈,姿态端得久了,骂人放不下身段。这要放到二房夫人卓氏的话,卓氏能口若悬河不带重复地骂一串。
可不是呢,没长眼睛,白生得那般俊雅,心瞎眼瞎!
络雪使劲点头,长出了口恶气。立时觉得这位大姨母温和可亲起来,欣慰小姐从此总算有人护着了。
生怕络雪说漏嘴,再蹦出沐浴那段细节。姝黛便含糊解释了一番,岔开话题道:“适才进府才听说,昨日是四姐姐成亲的大喜日子,我合该早些到,给四姐姐祝贺才是。”
大陶氏审视地瞥了俞嬷嬷一眼,看俞嬷嬷神态自若,暗示什么也没说。再看姑娘家杏眸坦然,并无掖藏心思,想来她还不知道发生的事。
心里便舒坦了些,和乐应道:“黛儿这身子骨,比你母亲当年还矜贵,我怕路上太赶,便没在信中提及。晓得你与温菡姐妹融洽,后日她回门,到时就能看见了。”
提都不愿提姑爷。
蓦地长叹了一口气:“没想到你啊你,却遇了这种事,若实在不愿,便把那通房一碗药发卖了去,也不一定非要退婚。不然今春四月,你与菡儿就是一人一桩好事了。罢,退便退了,到了京城就放松心境,把那些都丢一边儿去。”
络雪腹诽:我们小姐舒懒习惯了,那小通房到底活生生的肉,小姐不屑做绝路害命的事。
而且凭什么赵家自己不处置,却跑到小姐跟前叫处置,歹名声让小姐扛吗?小姐又不是傻。
姝黛点头应道:“我今时入京,想把母亲当年那栋宅子整理整理,看有什么适合的生意可以谋生。婚事退就退了,黛儿也无甚留念。大晋允许女子经商,便是自己过,也能过得挺好。”
记得地段似乎尚可,隔了些年,应该涨值不少。她手上有这一处宅子,便是底气,何用看人脸色。
要么不嫁她便自己营算,要嫁她要嫁个更好的。
说到房子,听得大陶氏眼皮子紧了紧。默了脸,责怪道:“你才多大,就说这般丧气的话?那些做生意抛头露面的妇女,实是没办法而为之。我就仅你一个外甥女,怎能舍得你辛苦,便是你母亲也绝不可能同意……先且歇息几日,和姐妹们聚聚、散散心,再看看可有合心意的,姨母给你张罗一门亲。你便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翊儿考虑,否则二妹她九泉之下也难安心。”
一席话语重心长,听得姝黛竟反驳不出。
若非有个弟弟尚须谋划,她就直接搬到邺京来了,不回、不睬也无妨。
但有尤翊在,还须得去挣一挣家业。好在现在才八岁,有时间去筹谋。
……倘能像姨母所说却也可以。
姝黛自幼与赵公子定亲,对于婚嫁情-爱她并未多思虑,总归是从一处宅子换到另一处更大的宅子,锦衣玉食,珠围翠绕,无须忧患。
然而婚事退掉,她也才仅十七岁。姝黛就是喜贪所有美的,好的,上档、新鲜未知的。她今时出来一趟,到了邺京见识胄奢之风,观念也像豁然展开。
若自己能在京中找个心意相通的官郎君,她乐得过悠优不愁的日子,还必定要回去平江府一番,气死那前未婚夫赵公子,以及所有说她会后悔风凉话的人。
姝黛脸颊泛了红晕,呐呐点头。因又想起带来的礼物,便看向一旁的桌案。那是刚才进门的时候,劳烦府上小厮跟着拿上的,独为姨母准备的一份。
她馨然起身,弯眉笑道:“对了,路上带了些礼物给姨母,一点心意,望姨母且收下。还有些别的,待见了老夫人和其余表姐妹再分。”
和络雪两人分工,络雪按次序捧起一只锦盒,姝黛就打开盒盖递给大陶氏。
只见时兴的上等苏绣绸缎,平滑光亮,雍华绚贵,色样在京中都难买到,且甚匹配大陶氏的择衣喜好;
方方正正两盒原盏燕窝,色泽净醇,形状匀称,乃是燕子巢中的全燕卵,弥足昂贵;
还有几盒一品碧螺春、花草茶、龙眼干、糕品点心,档次上乘又阔绰体面。
大陶氏一一收入眼底,看得很舒坦,命左右丫鬟捧去收下。
姝黛这才笑盈盈转身,又给俞嬷嬷和蔡田家的两名高阶女仆,各送了一打平江府的点心。
念道:“姨母操持偌大一府中馈,打理得这般井井有绪,委实叫晚辈佩服。素日姨母必然辛苦,还请嬷嬷们多为分忧。”
姑娘家大方泰然,一句话既夸了大夫人位尊能干,还把两位嬷嬷也抬高了,听得让人分外舒爽。
俞嬷嬷和蔡田家的立时也喜上眉梢,衬得景弘院里和气融融。
因姨母刚忙完喜事,尚须休息,姝黛便在俞嬷嬷的带路下,先行回准备好的院子去了。
眼看着姑娘款款雅步,芳菲妩媚的背影,蔡田家的啧叹道:“没想到表姑娘生得极美,行事规矩也办得极好,如此风范,并不输谁。大夫人若是给撮合一门亲事,倒是可以迅速扳回这一局来。”
大陶氏舒口气,不晓得为何,这黛丫头几句话聊着只让人莫名闲适,头痛都松解了。
眯着眼问:“撮合谁?”
蔡田家的哈着腰献策:“听我家那口子说,太府卿府上的衙内正在相看少奶奶,太府卿掌金帛财帑,和咱们老爷光禄寺少卿可谓砖上添砖,背靠的还是太后亲戚;再有庆绥侯府隋家,老夫人正病着,有意在给嫡世子撮合亲事用以冲喜,这庆绥侯府门阀显赫,两边都是不错的选择。”
那太府卿家虽不错,衙内却是个一百八十多斤的纨绔风流子,虽掌金帛,朝廷官员却未必舍得把千金嫁去。衙内又贪美色,不好看的皮肉不细的平凡人家不要,因而婚事也是一大难。
而庆绥侯府老夫人呢,虽根深枝繁,然与宫中太后多年微妙不合。庆绥侯府老夫人和先帝是义兄妹,自先帝归去后,这种不合便愈发明显了,以致庆绥侯府百年簪缨显贵,在朝中却无甚实权。
若嫁给衙内,就是靠拢太后,与前亲家赫府和庆绥侯府彻底泾渭分明了。而若撮合给庆绥侯府嫡世子冲喜,以现下几家闹僵的关系,人家还未必乐意。
只是蔡田家的这个提议却倒是好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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