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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承没想到在辞职前的最后一天领班竟然会提出下班后请他们吃大排档。别人请客没有不蹭的理由,他换上自己的衣服后,等着别的同事一起出发。
有几个手脚特别磨蹭的同事迟迟没有收拾好,他等得有些不耐烦,跟旁人要了根烟抽。
他站在外面的走廊上,边吐烟边眺望黑夜中的远景。怎么还不出来,长得那副样子化了妆也是浪费粉底钱,他盯着那扇紧闭的门摸摸吐槽。
转过身,有处重新装修过的房间吊着的灯特别像他家里的那盏,闲暇中他在吐出的滚滚烟雾中盯着它看了会,家里那家伙第一次打开他家灯的惊讶表情稍瞬即逝。
又转回之前的位置。还是第一次知道原来有人看到个灯也可以这么诧异,倒是给他长了见识。
一个丢进人群里就找不出来的家伙,最开始他真的没有想过和张凯的相处模式会变成这样。大概是因为那人就跟橡皮胶似的,怎么蹂躏都能恢复原状。当天还以为自己把他惹毛了,结果第二天发现他竟然还在,从悄悄打开的门缝中能探见那人睡得死沉。
黑夜中夹杂着点点星火,他怔怔地看着手指间仍未熄灭的光。没想到自己竟然从这种拉扯中生出满足感。段承仰起头,狠吸了一口烟,任由浓郁的味道在胸膛散开。
他选择束手待毙,任凭滋生的别样情愫无节制地扩散。
那几个同事终于是折腾好了,他们对似乎在发呆的段承喊了声,“还不走吗!”
段承的意识回到了原位,紧跟他们的脚步。
他把烟掐灭,丢进垃圾桶。本来是打算自己先走的,不知不觉竟然给忘了。
烧烤摊自然会配酒,不然吃不尽兴。段承有意识地控制自己别喝太多,然而还是超量了。
有点想让张凯出来陪自己逛逛,他瞄了眼手机时间,推测着散场时间,还不急。
张凯今天的临时工兼职结束得特别晚,等他下班后,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他今天特别想吃桥东那家烧烤摊,不过这家外卖费有点贵,他打算自己去门店,反正也不远。
还没有到便已经能闻到油烟味,这家店果然人很多,远远就能望见坐满的人头。
正思索着该点些什么时,耳边竟隐隐约约听到段承的说话声。
他抬头望了一圈,发现是从马路对面另一家烧烤摊传来的。是错觉吗,他往另一边走去。
还真是段承,他穿着早上出门时的衣服,张凯又想了下,的确没错。
天很黑,他坐在一张大桌上,看不清动作。张凯压低脚步,慢慢凑近他。
坐在他对面的人这时站了起来,跟他碰起啤酒。那人大声的谈论中参杂着一些人名,段承也出声同那人交谈。环境嘈杂,听不清在说什么,却能窥见他嘴边甚至噙着一抹笑,并没有像面对自己时的冷言冷语。
原来段承跟别人是这样相处的。张凯被面前这一幕刺痛,他的目光暗下来,感觉自身血液慢慢凉透。
之前还傻傻以为段承就是那种耍嘴皮的性格,现在看来都是些愚蠢推测,段承只对他这样。
不知道站了多久,他觉得喉咙干涩难忍。
看来他很讨厌自己,张凯觉得自己这么些天和他的相处就像个小丑一样,顿时失去继续呆着的念头。
忽然他兜里的手机铃声响起来,那边的段承似乎感觉到了什么,诧异地回头,带着脸上的红晕快步朝他走来,“我还打算给你打电话让你来接我,没想到你就在后面!怎么站了这么久也不说一声。”
张凯垂下眼,“凑巧而已,我只是路过。”
等走到他身边,原本心情不错的段承被他的冰冷视线泼了一桶水,搞什么,这家伙突然板着一副脸干嘛。
于是这一路上段承也沉默地不开口,偶尔瞄了下他,发现还是一副臭脸样子,不知道得还以为别人欠了他八百万。
这小子干嘛了,谁欺负他了,段承在心里直犯嘀咕。
段承没怎么喝醉,他半躺在沙发上,鞋都懒得脱。张凯回到家后,没有照顾他,自顾自地冲起一桶泡面。
这小子竟然没吃晚饭吗,坐在餐桌上的张凯像快枯萎的向日葵一样耷拉着头,段承半眯起眼。
张凯出声打破了屋内的沉默,“谢谢你这段时间的收留,我打算过几天就搬出去。”
段承瞪大了双眼,他撑着沙发坐起来,紧紧盯着张凯,再次确认是否是自己的幻听,“你刚刚说什么?”
张凯又把话重复了一遍。
段承的眼神闪过一丝呆滞,“啪”的一声,他狠狠拍了下沙发扶手,起身走到张凯面前,“你今晚怎么莫名其妙的,睡醒之后再跟我说这事。”
张凯正视他的脸,“我已经想好了,就算明天睡醒也是这个结果。”
他放在腿上的手时不时扯出裤子褶皱,缓缓地说,“这段时间真的很谢谢你,不过一直麻烦你也不是办法。”
段承双手交叉在胸前,听着他这番话,心里莫名其妙激起怒火。酒精上头,话不经过大脑脱口而出,“怎么,你是觉得我这地方穷酸,嫌弃上了?”
他急忙开口,“我没有这个意思。”
“我还没有嫌弃你来路不明,你也好意思嫌弃我来了?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德性,连份赚钱的工作也找不到,成天打临时工。”
张凯压抑的情绪一下子被他点燃,“是又怎么样,你一个在夜场上班,陪人喝酒的小白脸也好意思评价我?”
小白脸。段承不可思议地看着他,眼中怒火更甚,“哦那你是不想吗,你怎么不去照照镜子看看自己什么挫样?我看是你这种长相就算贷款去整容也不可能整成我这种好吧!”
“呵,也不看看自己是一副什么窝囊废样,被自己家里人找上门来竟然只能缩在里面求我出面赶走。”
张凯整个人被他的话直击心窝,呼吸都不顺畅起来。他脖颈上的青筋暴起,说出的话竟然在颤抖,“再怎么样也比你这种卖屁股的男人强,也不知道被什么东西操过,估计都快被钢丝球玩烂了,我真是怕住久了被你传染上梅毒。”
“砰”的一声,段承用拳头猛砸起桌子,指尖被他攥得发白。他眼中恨意几乎能把张凯吞噬,扯着嗓子朝人撕吼,“他妈的你才被男人操过!听起来你很擅长嘛,干过几次啊?陪几个男人睡过?张凯你也不看看自己这段时间是吃谁的住谁的,你也配和我讲这种话?你不会是站五十块一次的街积累出的经验吧?我看你也就配偷渡走黑线时被黑人免费玩玩!”
张凯的肩膀控制不住地抖动,理智告诫自己不能打他,不然又得惹出一堆麻烦事。他脸色铁青地冲出大门口,毫不犹豫把门甩关回去。
段承被关门的声音吓了一跳,胸膛的怒火依旧熊熊燃烧。
张凯走掉的很长时间里,他依旧像个雕塑一动不动。
事态竟如脱轨的列车般失控发展。他坐在椅子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以平复心情,仍对刚才发生的吵架有些恍惚。
这王八蛋爱滚就让他滚好了,一个成年男性,有手有脚,总不至于死在外面。反正他的行李都还在,段承不信他不回来拿。
时钟的时针已经划过几个刻度,段承回了卧室,准备睡觉。
在床上翻来覆去,他眼睛一睁一闭,盯着漆黑如墨水般的天花板,无论如何也酝酿不出睡意。
卖屁股的小白脸,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这小子怎么会说出这种话。总不可能是同事说的,况且他也碰不到同事,而且他们都知道自己不出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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