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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嘉聿望住林知书,片刻之后才问:

“那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一定要和我离婚?”

这是林知书料想过的最后一步。

梁嘉聿当然有任何理由反击她的动机,但是林知书有最后一步。

她从茶几上重新拿来自己的笔记本。

久违地,更像是心头释然地,林知书短促地笑了一下。

“梁嘉聿,你不是有说过想看看我的笔记本吗?”

林知书从被梁嘉聿撕去的那页开始,向前翻。

最先看到的,是她这段时间策划软件美工的任务列表。笔记本上的字迹并不完全工整,偶有涂改。

完成的任务前时常画有大大的勾号,代表着这一项任务的完成。

在往前翻,都是些零碎的记录。有时候是考试的时间安排,有时候是编程进度记录。

林知书翻得很慢,也像是重新温故过去的两年。

比起不舍,心头更多的是无限的温情与快乐。

翻看到记录梁嘉聿回家日期的地方,林知书的眼眶又酸得发胀。

一直翻、一直翻,一直翻到第一页。

是那天他们办理完结婚登记,林知书在家写下的第一页。

【振兴计划】

1,和梁嘉聿友好相处。

2,两年后完整地拿回公司(或者折现)

3,有自己的工作和事业

那天晚上,林知书只在第一页写下了这三个目标,但是不久之后的某一天,林知书在第一页的末尾补上了一句话:

【林知书,别真的变成一只猴子。】

林知书把那句话轻声念出来:“林知书,别真的变成一只猴子。”

林知书想,如果梁嘉聿真是对的那个人,那他一定可以理解她,一定会同意她。

“我从来没有这样想过你。”梁嘉聿说。

“我明白你的意思,”林知书偏头看向梁嘉聿,“可是,这段婚姻的开头,不是因为我爱你、你也爱我,我们才在一起的。是因为我是一只有意思的‘猴子’,而你是一个无聊的看客。”

“梁嘉聿,我想我不算一个很差的人。”林知书说,“我不值得有一个幸福的爱情,一个郑重的求婚,一段健康的婚姻吗?梁嘉聿,我和你的一切,从一开始就走在错误的轨道上,即使你可以用力地将后半段矫正过来,但不代表我一定也要将就错误的开头。”

林知书的声音慢极了,几乎是耗尽浑身的力气。可字句清晰,容不得一点差错。

“梁嘉聿,我爱你这件事是真的。但我想如果未来有一天我要和一个人结婚,一定是因为我爱他,他也爱我,我选择他,他也选择我。而不是……因为一个人觉得另一个人有意思,而另一个人那时没有任何其他选择。”

林知书没有意识到自己在发抖。

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太过、太过地郑重了。

用尽了所有的诚意、勇气,确定自己永不回头的决心。

“你还记得我和万鹏的第一次见面吗?那次酒会你向你的朋友介绍我,那时你说我也是你的朋友。如果以后他们问起来我们到底是什么时候结婚的,你要我怎么回答呢?是如实回答,说那时候我们的关系还见不得光,还是编造一个永久的谎言呢?”

林知书的声音很平静,她没有任何在此时此刻去苛责梁嘉聿的意思。她只是在陈述,在陈述他们一定要分开的理由。

空气几近凝滞,仿佛变成易碎的透明玻璃,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梁嘉聿身体陷在沙发里,他想起很久很久之前的事。

十二岁之前,父母还维持着表面上的和气。每逢他生日,两人必定碰头,表演对他根本没有的关爱。

梁嘉聿曾经相信过,后来也彻底失望过。

他从小比同龄人聪慧、早熟,即使早早被人与人之间的情感伤透,也并未走入极端变成玩弄人情感的浪荡之子。

那些曾经深厚缔结的情感被现实剥落,梁嘉聿经历过漫长的流血期。而后鲜血凝结,他周身长出坚硬的伤疤。

他变得不再容易与任何人产生情感缔结。然而聪慧与早熟也叫他深谙为人处事的道理。待人温和,彬彬有礼,从不叫人难堪。他成为一个叫人既挑不出错、其实也难以接近的梁嘉聿。

他只是太过聪慧,知道如何叫人开心,却并非真的深情。

既诚心报答金瑶母亲曾经多年的照顾,也可以在金瑶母亲去世之后,毫无芥蒂地同金瑶不再联系。

成年之后,父亲寄托于他继承家族企业,梁嘉聿游离其间两三年,而后毅然决然投入酒店业。

期间自然发生过数次争吵,但梁嘉聿从未有过回头的意思。

他说他不喜欢乏味、无趣的家族企业,需得他常年留在伦敦工作。而父亲同样无法理解他的冷血与无情。

那么多年,梁嘉聿离开母亲、离开父亲,与金瑶断交,在世界各地落脚之后又毫不留恋地离开。那身鲜血铸就的铠甲赋予他淡薄的情感,也赋予他对于情感缔结的轻视。

他其实应该早有察觉的。

他其实应该早有警惕的。

他那样一次又一次,义无反顾地从世界各地赶回她的身边。

从前他从全世界的身边离开,如今林知书离开他。

一阵天旋地转。

梁嘉聿闻到自己身上伤疤裂开,流出淙淙鲜血的味道。

客厅里漫长的安静被他平和的嗓音打断。

梁嘉聿轻声问:“方便告知我你是几月几日的飞机离开吗?”

林知书说:“八月二十日。”

梁嘉聿轻轻地点头:“毕业是?”

“具体日期还没定,但应该是六月中旬。”

“最近还忙吗?”

林知书不知他为什么忽然问到这些,只如实应答:“不忙,已经结课了。”

“这样,”梁嘉聿轻声应道,又说,“我在八月上旬和你去办理手续,方便吗?”

林知书喉头稍哽,知道梁嘉聿已答应。

“好,多谢你。”

梁嘉聿很轻地笑了笑,几乎像是叹气。

“小书,你总是对我很客气。”

“应该的。” 林知书一时情绪汹涌,竟不知道该再说些什么。

梁嘉聿却问:“那我们现在已和好?”

林知书重重点头,“当然。”

“事情都说开,我也答应和你离婚,心情有没有好一点?”梁嘉聿又问。

这样的时刻了,他还在关心她心情到底有没有好一点。

林知书根本无法耐受这种温情,点头的同时也溢出炽热的眼泪。

“那离婚之前,我们还和从前一样?”

林知书再次重重点头:“当然。”

梁嘉聿于是在这一刻摊开双手,轻声道:

“那过来抱一下吧,小书。”

坦白

有一些事情没有变。

比如林知书永远不会在对梁嘉聿的坦白中受到任何伤害。

比如林知书永远无法拒绝梁嘉聿的怀抱。

那天晚上在伦敦, 他捏住她的下颌亲上她的嘴唇。手臂于是也将人带来怀里。林知书像一只无法自理的树袋熊,紧紧抱住梁嘉聿。

也如同此时此刻。

新年过后,他们变得不再亲密。减少同梁嘉聿的联系, 像是一种自然而然的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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