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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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连他最宠爱的儿子,也早就偏向了柳家。明明扶植柳家是为了除掉楚家,他竟又纵容出了另一个楚家,胥元义忍不住想,若当年没有杀了楚清菡,也许一切就没有如此让他心累。他知道楚清菡爱慕自己,爱慕到疯魔,若是他想,甚至能借楚清菡根除掉楚家,本不用轻信柳家,又纵容出另一个庞然大物。何况,楚清菡还为他生了个儿子。是了,他的大儿子,他还有个已经没了母亲,只能依靠他这个父亲的儿子!胥元义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他迫切地想找到自己的长子,楚家早就没了,若是大儿子在他身边,他就可以将大儿子立为太子,借机试探柳家到底有没有不臣之心,如此一来,若柳家有所异动,他也能故技重施,提前将柳家根除。几个月过去,皇帝派出去的下属终于寻到了皇长子的下落。他现在名为楚舸,被楚清菡当年的义弟收养,成了一个风度翩翩的少年郎,甚至还有一个“美郎”的称谓。“楚舸,楚?”胥元义大失所望。被楚行舟养大的孩子,以楚为姓,与其说是他的儿子,不如说是楚家的余孽。胥元义兴味索然,对暗探吩咐道:“派人盯着楚舸,有消息就回报给朕,等时机到了,朕再接他回宫吧。”————数里开外,柳如萱听到小太监的通报,生生折断了自己的长指甲。“本宫早就知道!楚清菡生的妖妖娆娆,表哥怎么会忘了她!他还想背着我找回楚清菡的儿子,表哥啊表哥,你到底有没有把我这个皇后放在眼里!”坐在对面把玩玉器的二皇子胥含光皱眉道:“母后,只是一个流落在民间的粗野小子,父皇想找回他又如何,他最敬重的妻子是您,最喜爱的儿子也只会是我,那小子可算不得威胁。”“光儿,你不懂,楚清菡是凤命,你父皇因为这个才娶了她,天生凤命的女人的儿子,难保没有拥趸。”柳如萱暗恨道,“何况,你父皇心中早就有了楚清菡,她生的太美,没有哪个男人能不动心。若不是母后有了你,和你外祖父舅舅他们循循善诱,让你父皇为了护住你才与楚家相对,今日我们母子怕是早成了楚清菡杖下的亡魂!”当然,打动胥元义的可不是什么儿子和爱情,当今陛下舍弃了楚清菡和长子,只是为了得到独一无二的权利罢了。胥含光闻言目光一闪:“母后,请慎言,天子之威不可冒犯。”柳如萱嗤笑一声,抬手整理儿子的衣领。“我儿莫怕,未央宫都是母后和你舅舅的人,连苍蝇都飞不进一只。光儿,母亲这就告诉你,现如今能左右大梁的人,都是母后的亲族,就算你外祖要拥戴你,你父皇也不敢真的做什么。”这可比当年的楚家还风光,皇帝原本没任何异议,这几月却突然开始疏远柳如萱,连她的兄弟也无缘无故被杖责,这一切,多像当初楚家被抄斩前的情形。柳如萱怎不担忧,她可不是楚清菡那个会被小情小爱迷了眼的蠢货,成为皇后后,柳如萱已经习惯了万人之上,越是大权在握,她便越清楚,只有她的儿子登上那个位置,自己成为太后,她才会真正的尊崇无二的女人,才再不被胥元义掣肘。胥含光闻言若有所思道:“母后,父亲这些时日不再考校我,难道也是因为我亲近外祖和舅父他们之故?”看着眼前和自己一条心的儿子,柳如萱心下稍定,她冷笑道:“亲近又如何,不亲近的下场——楚家,呵,当真以为嫁了女儿便能荣宠千秋,可那楚清菡从不和父亲一条心,落得那般下场也是咎由自取。我已经命人打探过,楚家孽障正要成婚,若是他有了妻儿,这事情就会更麻烦。光儿,你可知道,有句话叫,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母后,你的意思是——”胥含光心领神会,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是,也不是。”柳如萱笑得慈爱。“母后,我懂了。”胥含光点点头,等离开未央宫,他就唤来心腹,命他率人乔装成歹人去围剿楚舸一行。谋士见状担忧道:“殿下,此事只需柳家命人去做就好,何苦弄脏了您的手?若是被陛下发现……”“发现了又如何,那小子没了,父皇还能舍了我,将皇位传给胥仲吉那个废物不成?”胥含光浑不在意道,“我又不知道那人是谁,我只是替父皇解忧斩除楚家余孽,我不光要杀了他,还要大张旗鼓的将这个消息昭告天下,你说,到时候,父亲是会惩治我,还是会立我为太子?”若动手的只有皇后,父亲就会迁怒在母后和舅舅外祖身上,柳家会步上当年楚家的后尘,但凡皇帝再幸个宫女生出个老四老五老六,他便再无翻身之地。若是他这个皇帝的儿子动手,他是唯二的皇室正统,还有外祖护持,父皇难道还能责罚自己不成?除掉一个祸害,有资格争夺皇位的就只剩他和胥仲吉,一个傻子和一个聪敏有能力的儿子,到底选择谁做继承人,只要皇帝没有老糊涂,自然会做出正确的选择。夜色中,几队人马朝着坐落在金州城郊的府邸潜行而去。楚家。朱红大门紧闭,庭院内,一排排红灯笼高高挂起,窗户上贴着火红的喜字,昏暗的厅堂内,红烛摇曳,身着喜服的楚舸握着陆云柯的手,举目看向上方整齐排列的牌位。这是陆云柯和楚舸的婚礼,一行人刚回到金州尚没安顿好,但楚舸急于成亲,于是婚礼一切从简,连证婚都是楚行舟来的。楚行舟看着盖着红盖头,几乎和楚舸一般高的少女。这一路走来波诡丛生,辛莲儿一个刚及笄不久的女子,胆色身手都极为惊人,一路和自己护着楚舸到达金州,原本觉得她会变成拖累的楚行舟彻底改变了想法。如此心性,对公子而言,倒也算是个贤内助了。简单的婚礼很快结束,牵着手一起回到新房内,楚舸刚拿起秤杆要挑掉陆云柯头上的盖头,就见陆云柯反手将盖头丢开,又将头上乱七八糟的钗环配饰扔到一边,活动了一下肩颈,眨眼间,浓妆艳抹的新娘子就变回了伟岸修挺的男儿身。陆云柯擦掉口脂,取了桌上的苹果咬了一口,玩味地看着楚舸手里的秤杆:“夫君,你这是想来个洞房花烛夜?”楚舸将秤杆丢开,用白巾擦了擦手,他看着穿着大红喜服的陆云柯,浓黑的眸子映着摇曳的烛光,像是有火光在跳动:“若你不想,光我一个人想又有什么用。”这个,陆云柯还真一点也不想。追兵将至,哪有功夫风花雪月卿卿我我,赶紧逃命要紧啊。 初来乍到23
楚舸对陆云柯的回答极为不满,他伸出手,捉住陆云柯拆了钗环后流云般泻下的乌发。长发拂过喜服,缠在少年公子玉白的手腕上。衣袖是浓艳的大红色,乌发纯黑,黑与红交缠下,楚舸的手越发白的晃眼,他捉住那缕长发,用指腹摩挲一阵,竟动手把自己和陆云柯的头发挽成一个结。将缠绕在一起的黑发拢在掌心,楚舸轻声道:“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注1】陆云柯一愣。恩爱,不移。陆云柯看着楚舸纤浓的长睫,烛光在他眼睑下斑驳出细碎的光影,衬得这心思难明的少年似是有了几分轻愁,那一瞬,陆云柯竟生出了楚舸真的倾慕自己的错觉。这念头才起,他就在心底一嗤。真是天大的笑话,若不是楚舸被天赋反噬,他这种人怎么会和自己厮缠这么久,什么夫妻恩爱,都是错觉罢了。即使心里明白,但此情此景和往日总是不同的,许是烛光太过暧昧,楚舸挽着成结的姿态又近乎虔诚,陆云柯和他对视一阵,忍不住握住了楚舸的手,放在唇边一吻。“我记得下一句,欢愉在今夕。”【注2】陆云柯的声音逐渐低哑:“嬿婉及良时。”【注3】“良时,是啊,你我的良辰春宵。”床边帘幔被拉下,一阵窸窣后,新郎喜服散落在地。碎影斑驳,渐渐的,有隐含痛楚的压抑声息若隐若现。不知过了多久,如琴弦断裂的鸣泣乍响,余音袅袅,动人心弦。随即,一只手从帘幔中挣扎着探出,颤唞着握住床头雕着并蒂莲的床柱。白皙修长的手指用力得像是要嵌入红檀木中,指尖随着帘幔窸窣的抖动颤唞着,浅浅的晕红从弓起的手背一路蔓延到缀着红色布料的手腕,就像是溺水的人想抓住救命的藤蔓,那手以一种几乎要被折断的姿势屈折着。很快,另一只手从帘幔后伸出,紧紧握住那只白玉般养尊处优的手。十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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