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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尧再次醒来是在医院,指腹包扎好的伤口和手背上的留置针让他有些恍惚,他撑着身子坐起来,入眼就是全套真皮沙发和嵌在墙上大几十寸的液晶电视,整间病房只有他这一张病床,显得既空荡又安静。

这和他平时到过的医院都大不相同,背后一股冷风吹过,他打了个激灵,回头一看才发觉原来不是风,是自己把旁边坐着的贺景给自动忽略了。

懂了,金钱的力量确实伟大。

“你自己看。”贺景将病历本扔给季尧。

季尧打开看了一眼又合上,无非是说他营养不良抵抗力差伤口感染发烧,这有什么好写的?吃点退烧药再换个创口贴不就好了,都是有钱人自己矫情,这点事也当事。

“挺好啊,什么时候出院?”

向来没什么表情的贺景脸一下就起了风浪,“看手机,你确定不需要给我个解释?”

季尧不明白贺景在说什么,顺着他的话拿起手机,点开一看十几个未接来电全是他的,消息栏里除了那些炮友发过来的骚话,就属被几十条信息顶到最上面的贺景瞩目。

坏了,群发色情照忘记屏蔽贺景了。

这不能怪他,炮友那么多自己怎么可能记得清楚,再加上那天爽完本来就不舒服,草草吃完午饭就迷迷糊糊睡过去了,谁能想到贺景居然发过来这么多消息。

季尧低下头假装不去看贺景,“我……我没朋友,那上面又都是之前上过床的,所以我都不怎么看手机,而且那天我很累吃完饭就睡了然后醒的时候就在这里了。”

他不知道自己在解释什么,话里没有半点逻辑,但贺景问了他就想说,就跟他敢和贺景回家甚至被他铐在家里也不感到害怕是一个样,都挺莫名其妙的。

“发烧。”贺景说,“你做什么了?”

“睡衣糊到精液了,穿身上黏黏糊糊的我嫌脏想去洗澡,谁知道淋浴器坏了水是冷的。”怕贺景不相信,季尧又补了一句,“我又不是故意的,而且当时也没觉得冷。”

“燕城现在的气温是零下十五度。”贺景挑眉,“不冷?”

“好了好了。”淋浴器坏了的借口很拙劣,季尧担心贺景再问下去会露馅,只能先服软,“我知道错了,下次不会了。”

贺景轻叹口气,“疼吗?”

“什么?”

听出话里的关心,季尧寻着贺景的目光望去,看到是自己那根包扎好的拇指,心思立马就活泛起来。

不疼白不疼,反正假鸡巴操起来不够带劲,正好可以借这次的伤来换取一定程度的自由,最起码也得让自己能出公寓大门。

他表演欲爆棚,缓缓转头,再望向贺景时已经是两眼含泪,说话也带着点哭腔,“很痛。”

贺景不出声,季尧有些着急,于是他加大筹码,这次连鼻子都是一抽一抽的,“我本来想帮你洗碗的,但是我太笨了不小心把碗摔了还把手指割破了。”

话音刚落,两滴清泪顺着脸颊就流下来,他还是觉得不够,要把腿从被子里抽出来向贺景展示他被铐了一天的脚腕,一掀起被子才发现贺景的左手正在里面帮他按摩。

他和贺景四目相对,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来缓和这种尴尬氛围,等到护士来换吊瓶,贺景才停止按摩帮他盖好腿上的被子。

“你看……”季尧支支吾吾地说,“我脚腕都出红印子了。”

“你想要自由,也不要用伤害自己的方式来和我谈条件。”贺景双手抱臂,目光沉沉地看着季尧,“我不喜欢,也没必要。”

目的被拆穿,季尧气得想骂人,什么喜欢不喜欢的关他屁事。可缓过劲来他才觉察出贺景话里有陷阱,分明就是拐着弯让他承认自己是要用伤来博同情,他眼珠子一转,说:“你爱怎么样怎么样吧,别好心当成驴肝肺。”

“好啊。”贺景意味深长地朝季尧笑,“可以不戴脚铐,但不能出门。”

见贺景的样子不像开玩笑,季尧的怒火被彻底点燃,希望落空他也没心思再陪贺景演戏,直接板着脸质问贺景,“法律上这叫非法拘禁,你没资格也没权力这么做,更何况我和你只是一夜情的关系,你凭什么管我和其他男人上床?”

贺景敛起笑容,“你别忘了自己签过的东西。”

“有法律效力吗?”季尧继续咄咄逼人,“主奴协议?我回去一把火把它烧了就是。”

“是吗?”贺景嗤笑一声,突然凑近季尧,双手在他脖颈处来回摩挲,最后在他的喉结边上做了个掐的动作,“你可以试试。”

“你可以试试。”

这句话像是切断季尧某条神经,眼前贺景的模样渐渐模糊,取而代之的,是几年前那群人对自己说这话时的场景,他觉得自己现在就是一个晕车的人坐在辆密闭大巴上,周围的味道熏得他想吐。

他用力推开贺景,顾不得自己还在打点滴,光着脚跑进卫生间。

季尧的反应让贺景始料不及,他三步并作两步也跟着进了卫生间,季尧跪坐在马桶旁干呕的样子看得他越发内疚,他抬手想帮季尧抚背,结果却被季尧一手打掉。

“滚。”季尧朝贺景吼道。

等季尧再出来,扎在他手背上的留置针已经掉下来,针孔那里还冒出几滴血珠。

可他好像完全不知道疼,丢了魂似的一步步走到病床坐下,贺景抽了张纸要帮他擦掉嘴角的水渍,他别过脸直接躲开了。

“我去叫医生。”嘴上这么说,贺景倒是半步都不敢离开季尧,生怕他再闹出点什么事来,幸好徐捷之前在这里待过,一条消息过去主治医生就来了。

“你这家属怎么搞的?病人脸都吓白了现在才叫人过来。”陈医生一边絮絮叨叨一边帮季尧重新弄好吊瓶。

“不好意思医生,是我刚才不小心碰到针——”

“行了,病人身体没什么问题。”陈医生硬生生打断贺景的话,自顾自检查完交待好注意事项就走了。

陈医生离开后,病房又归于安静。

“我没考虑到你戴着脚铐穿衣服不方便。”贺景率先打破沉默,“是我间接导致你变成这样,抱歉。”

贺景主动跳过那段难堪的小插曲让季尧感到意外,他把视线从窗外挪到贺景身上,发现他正用担忧和不解的眼神看自己。

季尧生锈的大脑像被滴进机油开始缓慢运转,他抬起手让贺景看重新扎好的针头,轻声说了句,“谢谢。”

他不是个喜欢溺在回忆里的人,也不爱把自身的脆弱暴露在外人面前,只是某些东西沉淀的时间还不够久,所以他总轻易想起。

数分钟的放空已然让他神智清醒,贺景刚才的一举一动他都看在眼里,既然他有颗同情心泛滥的圣父心,自己为什么不好好利用一下现在这副丑态,坐实博同情的事实,倒逼一把贺景以达到自己的目的。

“不怪你,是我自己不小心。”季尧说,“我体质差本来就应该多注意点的。”

贺景的眼神肉眼可见地变得温柔,连眉峰都舒展开来,季尧明白贺景心里那架天平已经向他这边倾斜,自己才是掌握主动权的一方。

趁热打铁显得动机太过明显,他索性不吱声,很快贺景就坐不住了,问他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我脚腕疼。”季尧眼底蓄满眼水,说话间一颗颗地往下砸,他伸手去拉贺景的衣角,满腹委屈也从声音里渗透出来,“不要再让我一个人待在家里好不好?”

家里这个词他反复衡量过,对于贺景这种有掌控欲的变态来说将是绝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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